意姐儿瞥见少年矗立修韧的身躯,尽是笑意的眼睛似仿佛在阳光下发着光。她有些发怔,这是她的哥哥,不是上辈子阿谁木讷沉默的男人。她俄然生出一种动力,那是一种势如破竹的勇气。
到了宴上才发觉今儿个来这寿宴的倒是有几个故交,或者说是上辈子的故交。
意姐儿只作不知,歪着头笑出两个酒涡来,脆脆的声音道:“薛家姐姐好。”
荷姐儿瞧见云珠来了,忙道:“还不快给你们云珠姐姐上茶上点心。”
吕老太太瞧着她的身量,只道:“我外孙女儿荷姐儿倒是和你差未几身量,你去她那头换衣便好。”
对于吕王氏这类不分场合的编排,意姐儿已经习觉得常,只当作未曾闻声罢了。
晴娘道:“姐儿可知,哥儿这般身份,又是长公主外孙子,读书又长进,将来何愁没有去处?”
意姐儿一早睡足了才起,叫金珠挑了件喜气的镶绯红边缕金挑纱的云锦裙,头上别离簪了两朵童女的掐金丝羊脂白玉心的珠花,脸上涂了点面脂,又拿胭脂小小点了点唇瓣,便算完了。
林洛氏瞧见意姐儿呈现便似是马蜂闻见了蜜糖味道,只眉眼间都蕴了笑意,她点点头道:“小县主今儿个也来了?哟,这瞧着可不是个小美人胚子!长公主殿下可曾到了?怎地不见人?”
被她拉动手的薛家悦姐儿便带出一抹和顺亲和的笑意,拿那双琉璃似的眼睛瞧着意姐儿。她因着吕仲之拖着为敏阳郡主守孝期,已经十九岁了还未曾嫁人。
端哥儿默了一会儿,沉声道:“为民为朝,兼济天下。”少年薄弱的身材,和略显惨白的侧脸却显出别样的刚毅。
她这一叫离得近的几个夫人皆闻声了,那薛家姐儿直臊得脸都红了,这般乱了辈分她只觉有些羞赧,瞧着意姐儿传言酷似敏阳郡主的小脸,又只觉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
荷姐儿瞪她一眼,冷了脸道:“你这般大胆,敢上来酸你主子?”
意姐儿扭丝儿糖一样拉着哥哥的袖子,乐得眉开眼笑。
瞧着云珠走了,荷姐儿只急得将近绞碎了手心的薄帕子,她那贴身丫环晴娘便递了茶上来道:“婢子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一说,众位夫人都扭头瞧着那薛家姐儿,大师都是灵敏人,立时便捕获到那薛家悦姐儿脸上一抹未曾消去的酸苦之意。
荷姐儿一听,便好似头上有惊雷劈落,打得她眼冒金星的,一阵恍忽。她只勉强对云珠道:“那你瞧着,娘舅说的可有几分真?”
她也不欲穿戴太富丽,就连裙子也只穿了镶红边的以示喜气,心道只平安然安过了这寿宴便是。
意姐儿只冲着她点头一礼,并未几话,弄得林洛氏有些讪讪的。
端哥儿同意姐儿一道放了会子纸鸢,到底怕累着她,便忙叫她归去歇一会儿。
云珠叹口气道:“我瞧着也有八分,老爷连信物都同人互换了去,听闻那家姓蒋,还是大家世,定的更加是嫡子的嫡女,老太太听了结也不敢提退婚事儿的事体了。”
云珠热得汗水湿了半边后背,只拿了凉茶灌两口道:“女人莫忙活了,老太太觉浅,那头临时叫了云宝看着,我只给您递个信儿。”这些年荷姐儿也未曾少号召着她,这般已把她从一个冷静无闻的三等汲引到了一等大丫环,这情面多少还是要还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