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金珠儿拨了拨盆子里的红罗炭,估摸着也到了姐儿梳洗给老太太存候的时候,便绕过紫檀架子的大理石屏风,架子床的两层绸缎纱幕中模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桌上放的一屉金团子和鸡豆糕,并两碗燕窝粥和几碟子小菜。那金团子做的金灿灿的元宝模样,内里包着些鲜菇肉末的,配着糯米的皮子吃着也格外苦涩。大姐儿内心莞尔,老太太实在是爱财的,就连这金糕子银鱼的也是隔着几日便上。
回到院子里,叫金珠带着银宝下去梳洗着,叫上新来的云钗服侍着,便见着小丫头子来报,长公主明日要驾临府中。
且就说年前姐儿的乳母张氏也是因着代姐儿打发几个丫环,又管吃食又管银钱还和老太太磨着些长公主送来的布料插戴的,便被老太太打发了走。
素蕊忙应了声儿,敏捷搬起木桶子。
金珠内心悄悄发苦,姐儿还小呢,那里理睬这话?可不是说给她听的?而这云钗虽不能说和她有甚过节,只干系很淡。她们几个从国公府跟了来的,同云钗、银瑁几个一贯是点头交,这不,老太太送了来不就是开端伸手到大姐儿院子里了?
而吕王氏对大姐儿这胎女娃儿实在并没有甚么好感,只觉是个赔钱的,用不着多金贵地供着。
这头素蕊冷得想颤栗,也不敢拢衣裳,就怕主子因着不持重便看不上她。听到是大姐儿本身选,内心却也是一沉。姐儿还小,如果看着插戴光鲜的选,可不轮不着她?且就看一边上王赖家的二闺女皮子虽有些黄,却胜在通身扯了一整匹的樱草色绸布做了棉裙子,又站的靠前,只怕主子不重视到也难。却只见小小的大姐儿一伸手便超出乌压压的小丫头们指着她了,小小的脸盘儿乌黑乌黑的,配着一张喜气含笑的嘴儿可不正像是年画上的童女。
终是因银宝儿穿得素旧,没真儿个抱,但也足以让满院的丫环晓得姐儿喜好她。
素蕊有些惶恐地接过白玉簪子,这可够他们一家子在吕府上吃喝十几二十年了,便刚要伏地,一旁插着金嵌玉荷花簪子,瓜子儿脸盘的丫环便笑道:“大姐儿给的,你便部下罢。主子给的东西千万没有不受的理儿,看得起你哩!”
大姐儿又咯咯笑起来,仿佛在嘲笑荷姐儿方才的局促。
金珠轻手重脚地扒开第一层绸幕,用丝绦牢固在一旁的架子上。
何况另有那位表蜜斯一道,如果姐儿有些甚么好的,不免又要看上,故金珠儿每日遴选穿戴也要花上三炷香工夫,且如果老太太觉着穿戴得奢了,她们这些下人又要扣月例。
这张氏当然有错,便是一日日的不把本身当个主子,可说到底也是向着姐儿,她没甚错处便发配了她一家子到庄子上看坟,也过分了,至此她也算是懂老太太的念想了,就是要把姐儿身边得力的刺头全拔了,好让姐儿受她摆布。那她千万不能胡乱出头的,不然姐儿身边的人竟也叫拔得一个不剩了,大姐儿却拍了拍她的手,朝她甜甜笑了笑,“金珠儿,我选丫环!”
大姐儿也一声不响地跟着起来,卯时也只那农户家的闺女比这更早些。大姐儿才三岁竟也忍得住不哭不闹,由着金珠牵着她去了老太太住着的春晖院。
吕府老太太的厨子也是大姐儿的郡主娘亲留下的,长公主怕是两个外孙吃不惯旁的,便没把一厨房的人收回国公府。这此中自是老太太最为受益。吕王氏更是几次三番叫着几个翰林老太太来府中吃宴,便只叫着厨子烧些特长的贵重菜来。次数多了,吕王氏也不懂运营,府中大有些周转不过来,再者厨房里看着换了个主子,油水没有畴前多了,偷奸耍滑的也来的。最后只能吕老爷吕仲之筹划起亡妻留下的一厨房,再不准多烧贵重的。只老太太这边看着大大小小皆是儿子出的钱,便隔着三五日要着些燕窝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