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喊了不下十次,内里小小的人影才翻了个身儿,含混道:“金珠儿,是不是该起了?”
只大姐儿这边早就走远了,也未曾看到。她看着银宝,伸出玉白的小手要她抱着,金珠儿在一旁拿食指羞羞脸儿,道大姐儿有了银宝便忘了她。
这个云钗虽是二等,可她如果给她甚个没脸儿,可不是给老太太的没脸儿?老太太叫大姐儿本身选,便是不帮手的意义,可大姐儿一个六岁小孩子那里会选丫环,可她倒是不敢越俎代庖,如果代大姐儿做这做那,老太太还不觉着她是前头太太留着打擂台的?可不就寻了由头发落她了?
素蕊忙应了声儿,敏捷搬起木桶子。
而吕王氏对大姐儿这胎女娃儿实在并没有甚么好感,只觉是个赔钱的,用不着多金贵地供着。
桌上放的一屉金团子和鸡豆糕,并两碗燕窝粥和几碟子小菜。那金团子做的金灿灿的元宝模样,内里包着些鲜菇肉末的,配着糯米的皮子吃着也格外苦涩。大姐儿内心莞尔,老太太实在是爱财的,就连这金糕子银鱼的也是隔着几日便上。
徐婆子三十不足,因着样貌不聪明,笑起来又是满口的黄牙,家里主子也不肯在跟前用她,熬了小半辈子也不过是个外院看洒扫的。生个大闺女儿素蕊倒是平头正脸的,干活也敏捷,太太活着的时候还曾汲引来进正院做粗使,眼看着过个几年能步步高升,太太却过了身儿。老太太便又打发还来做了个最次的洒扫丫环。
这张氏当然有错,便是一日日的不把本身当个主子,可说到底也是向着姐儿,她没甚错处便发配了她一家子到庄子上看坟,也过分了,至此她也算是懂老太太的念想了,就是要把姐儿身边得力的刺头全拔了,好让姐儿受她摆布。那她千万不能胡乱出头的,不然姐儿身边的人竟也叫拔得一个不剩了,大姐儿却拍了拍她的手,朝她甜甜笑了笑,“金珠儿,我选丫环!”
这头素蕊冷得想颤栗,也不敢拢衣裳,就怕主子因着不持重便看不上她。听到是大姐儿本身选,内心却也是一沉。姐儿还小,如果看着插戴光鲜的选,可不轮不着她?且就看一边上王赖家的二闺女皮子虽有些黄,却胜在通身扯了一整匹的樱草色绸布做了棉裙子,又站的靠前,只怕主子不重视到也难。却只见小小的大姐儿一伸手便超出乌压压的小丫头们指着她了,小小的脸盘儿乌黑乌黑的,配着一张喜气含笑的嘴儿可不正像是年画上的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