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脩颐没留多久,到了时候,带着意姐儿也拜了老太太,便同意姐儿一道走了,只说不能多留。意姐儿本是想比及早晨再走,见章大人似笑非笑的模样便干巴巴住了口。
意姐儿只感觉阿蕴这般做法有些欠安妥,这般做法看似是面上有光了,实则婆婆还是婆婆,反倒积怨更深,浓的化不开了。不过大家自有小我活法,她若多干与了,旁人也不定领她美意。
章大人一走,意姐儿总觉着宅子里头少了些甚么,本来到了春日她又怀了身孕,心头火老是燥地很,可章大人一走她内心也不热了,只每日盼着他写信返来给她瞧瞧。
没等来章大人的信,倒是等来一名故交。
意姐儿张张口,想问,可有咽了归去,到底是阿蕴心伤事,连信里也不提,如何好劈面问。
阿蕴比畴前黑了很多,乌溜溜粗黑的长发麻溜地撸了个发髻,拿抹额和鎏金簪子牢固了,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也不怕生人,转了黑漆漆的眸子子,像是有甚么可乐的,冲着意姐儿咯咯直笑,张了藕节似的小臂要抱。
意姐儿眯着眼睛瞧见一个小团子给奶娘抱着皱着一张小脸在哭,软软的头毛跟着哭声一摆一摆,白生生的圆团脸生生皱成了个小老头。意姐儿抿了抿嘴,只觉风趣,她现下怀了身孕便觉小娃娃都是可亲的。
金珠在中间侍立着,忍不住插话道:“陈大奶奶啊,您莫要恐吓我家姐儿了,她年纪小呢……”
回了府里,意姐儿才知是隔得远的两个县城里发了洪涝。
章大人走了,意姐儿身边便围来几个媳妇,本是要同知州夫人多说几句话的,只金珠看意姐儿有些倦了,便好言好语把她们送走了。
意姐儿听她陡峭淡然的语气,不由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好跟着沉默。( )
阿蕴哼一声,感喟道:“你是未曾见她闹腾,整宿整宿的不睡,扯着嗓子哭,那般嫩生的小脸哭地起皮了,嚎地我心也要碎了。背面没体例给她喂了奶,才止了哭,日日喂个六七次奶还不敷,小贪婪的!”
“你是不晓得,初时我还道我自家身子健朗着,约莫没那么疼,顶多便是一抽一抽的,过会子又停歇了,还能坐在床头吃碗子玉米面……愈是到了背面愈是疼,骨头都给撑松了一圈还没把这个小兔崽子生出来……当时我还道再不能活了。”
阿蕴忙住了嘴,唬了一跳道:“你看我!实是嘴笨的很了!再不说了!在庄户人家住个两年倒把端方忘了!”
意姐儿抿嘴笑道:“我瞧这小娃娃也是个好的,肉肉的矮壮着呢,爱笑还不哭的,长大了定是个有福的。”
陶家虽说是书香之家,也已经很多年不出举子,更不必说是有品的官员,同陶老太爷在朝时的盛况相去甚远,更是不能同章氏如许的异姓王和百年书香世家相提并论的。陶家现在掌事的陶二老爷也见机的很,套不上干系,恭敬还在,儿子侄子结婚宴请也少不了奉上一帖,不过章大人皆没来便是了。
章大人凉凉扫她一眼,不置可否。
意姐儿听了也有些担忧,她本身在石安天然是风和日丽,偶尔下下天街细雨的日子倒是很津润。可她晓得,另有更多的人靠老天爷用饭,糊口之艰苦是她不能体味的。
阿蕴端了茶,也不过道,只摆摆手:“若不是怕把妞妞留在庄子上他们不好生照顾,我又何必大老远地把她带这儿来?幸亏跟她爹一个样,身子结实着,赶了这么久路程也不见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