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保固然胆小,走上前来,与他拔去了鬓边草,颔下莎,问道:“你有甚么说话?”那猴道:“我没话说,教阿谁师父上来,我问他一问。”三藏道:“你问我甚么?”那猴道:“你但是东土大王差往西天取经去的么?”三藏道:“我恰是,你问如何?”那猴道:“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犯了诳上之罪,被佛祖压于此处。前者有个观音菩萨,领佛旨意,上东土寻取经人。我教他救我一救,他劝我再莫行凶,归依佛法,尽殷勤庇护取经人,往西方拜佛,功成后自有好处。故这天夜提心,晨昏吊胆,只等师父来救我脱身。我愿保你取经,与你做个门徒。”
三藏道:“我贫僧是唐朝来的,往西天拜佛求经,适路过其间,天晚,特造檀府借宿一宵,明早不犯天光就行。万望便利一二。”老者道:“你虽是个唐人,阿谁恶的却非唐人。”悟空厉声高呼道:“你这个老儿全没眼色!唐人是我师父,我是他门徒!
“门徒啊,你姓甚么?”猴霸道:“我姓孙。”三藏道:“我与你起个法名,却好呼喊。”猴霸道:“不劳师父盛情,我原有个法名,叫做孙悟空。”三藏欢乐道:“也正合我们的宗派。你这个模样,就象那小梵衲普通,我再与你起个花名,称为行者,好么?”悟空道:“好!好!好!”自此时又称为孙行者。那伯钦见孙行者一心清算要行,却回身对三藏唱个喏道:“长老,你幸其间收得个好徒,甚喜甚喜,此人公然去得。我却告回。”三藏躬身作礼相谢道:“多有拖步,感激不堪。回府多多请安令堂老夫人,令荆夫人,贫僧在府多扰,容回时踵谢。”伯钦回礼,遂此两下别离。
知之须会偶然诀,不染不滞为净业。
我那小时见你,是你头上有草,脸上有泥,还不怕你;现在脸上无了泥,头上无了草,却象瘦了些,腰间又苫了一块大皋比,与鬼怪能差多少?”
无体之体即真体,无相之相即实相。
行者的胆量原大,那容分辩,走上前来,叉手当胸,对那六小我见礼道:“各位有甚么原因,阻我贫僧的来路?”那人道:
既如此,如何不西去,复东回何也?”行者笑道:“那是唐僧不识人道。有几个毛贼剪径,是我将他打死,唐僧伏贴绪叨叨,说了我多少的不是,你想老孙,但是受得闷气的?是我撇了他,欲回本山,故此先来望你一望,求钟茶吃。”龙霸道:“承降!承降!”
那猴道:“这山顶上有我佛如来的金字压帖。你只上出去将帖儿揭起,我就出来了。”三藏依言,转头央浼刘伯钦道:“太保啊,我与你上山走一遭。”伯钦道:“不知真假何如!”那猴高叫道:“是真!决不敢虚谬!”伯钦只得呼喊家僮,牵了马匹。他却扶着三藏,复上高山,攀藤附葛,只行到那极巅之处,公然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有块四方大石,石上贴着一封皮,倒是“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三藏近前跪下,朝石头,看着金字,拜了几拜,望西祷祝道:“弟子陈玄奘,特奉旨意求经,果有门徒之分,揭得金字,救入迷猴,同证灵山;若无门徒之分,此辈是个凶顽怪物,哄赚弟子,不成吉庆,便揭不得起。”祝罢,又拜。拜毕,上前将六个金字悄悄揭下。只闻得一阵香风,劈手把压帖儿刮在空中,叫道:“吾乃监押大圣者。本日他的难满,吾等回见如来,缴此封皮去也。”吓得个三藏与伯钦一行人,望空礼拜。径下高山,又至石匣边,对那猴道:“揭了压帖矣,你出来么。”那猴欢乐,叫道:“师父,你请走开些,我好出来,莫惊了你。”伯钦传闻,领着三藏,一行人回东即走。走了五七里远近,又听得那猴高叫道:“再走!再走!”三藏又行了许远,下了山,只闻得一声清脆,端的是地裂山崩。世人尽皆悚惧,只见那猴早到了三藏的马前,赤淋淋跪下,道声“师父,我出来也!”对三藏拜了四拜,急起家,与伯钦唱个大喏道:“有劳大哥送我师父,又承大哥替我脸上薅草。”谢毕,就去清算行李,扣背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