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又有百十里远近,忽昂首瞥见一座楼台,上有“水鼋之第”四个大字。沙僧道:“这厢想是妖精住处,我两个不知真假,如何上门索战?”行者道:“悟净,那门里外可有水么?”沙僧道:“无水。”行者道:“既无水,你再藏隐在摆布,待老孙去探听探听。”好大圣,爬离了八戒耳朵里,却又摇身一变,变作个长脚虾婆,两三跳跳到门里。睁眼看时,只见那怪坐在上面,众水族列举两边,有个斑衣鳜婆坐于侧手,都商讨要吃唐僧。行者留意,两边寻觅不见,忽瞥见一个大肚虾婆走将来,径往西廊下立定。行者跳到面前称呼道:“姆姆,大王与众商讨要吃唐僧,唐僧却在那边?”虾婆道:“唐僧被大王降雪结冰,昨日拿在宫后石匣中间,只等明日他门徒们不来喧华,就吹打享用也。”
到了河边,陈家庄老幼男女,一齐来拜送。行者教把马牵在白鼋盖上,请唐僧站在马的颈项左边,沙僧站在右边,八戒站在马后,行者站在马前,又恐那鼋无礼,解下虎筋绦子,穿在老鼋的鼻以内,扯起来象一条缰绳,却使一只脚踏在盖上,一只脚登在头上,一只手固执铁棒,一只手扯着缰绳,叫道:“老鼋,渐渐走啊,歪一歪儿,就照头一下!”老鼋道:“不敢!不敢!”他却蹬开四足,踏水面如行高山。世人都在岸上,焚香叩首,都念南无阿弥陀佛,这恰是真罗汉临凡,活菩萨呈现。世人只拜的望不见形影方回,不题。
沙僧道:“那怪物紧闭宅门,再不出来见面,被二哥突破门扇看时,那边面都使些泥土石块实实的迭住了。故此不能得战,却来与哥哥计议,再如何设法去救师父。”行者道:“似这般却也没法可治。你两个只在河岸上巡查着,不成放他往别处走了,待我去来。”八戒道:“哥哥,你往那边去?”行者道:“我上普陀岩拜问菩萨,看这妖怪是那边出身,姓甚名谁。寻着他的祖居,拿了他的家眷,捉了他的四邻,却来此擒怪救师。”八戒笑道:“哥啊,这等干,只是忒费事,担搁了时候了。”行者道:“管你不费事,不担搁!我去就来!”
妖邪使锤杆架住道:“你也是半路里削发的和尚。”沙僧道:“你如何认得?”妖正道:“你这个模样,象一个磨博士出身。”沙僧道:“如何认得我象个磨博士?”妖正道:“你不是磨博士,如何会使赶面杖?”沙僧骂道:“你这孽障,是也未曾见!这般兵器人间少,故此难知宝杖名。出自月宫无影处,梭罗仙木揣摩成。外边嵌宝霞灿烂,内里钻金瑞气凝。先日也曾陪御宴,目前秉正保唐僧。西方路上无知识,上界宫中有大名。唤做降妖真宝杖,管束一下碎天灵!”那妖邪不容分辩,三家变脸,这一场,在水底下好杀:铜锤宝杖与钉钯,悟能悟净战妖邪。一个是天蓬临天下,一个是大将降天涯。他两个夹攻水怪施威武,这一个独抵神僧势可夸。有分有缘成大道,相生相克秉恒沙。土克水,水干见底;水生木,木旺着花。禅法参修归一体,还丹炮炼伏三家。土是母,发金芽,金生神水产婴娃;水为本,润木华,木有光辉烈火霞。攒簇五行皆别异,故然变脸各争差。看他那铜锤九瓣光亮好,宝杖千丝彩绣佳。钯按阴阳分九曜,不明解数乱如麻。捐躯弃命因僧难,舍死忘生为释迦。导致铜锤忙不坠,左遮宝杖右遮钯。三人在水底下斗经两个时候,不分胜负。猪八戒料道不得赢他,对沙僧丢了个眼色,二人诈败佯输,各拖兵器,转头就走。那怪物教:“小的们,扎住在此,等我赶上这厮,捉将来与汝等凑吃哑!”你看他如风吹败叶,似雨打残花,将他两个赶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