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边侍婢即出宫门,悄悄的传言道:“莫呼喊,大王才睡着了。”行者又在门前高叫,那小妖又不敢去轰动。如此者三四遍,俱不敢去通报。那大圣在外嚷嚷闹闹的,直弄到天晓,忍不停止轮着铁棒上前打门。慌得那大小群妖,顶门的顶门,报信的报信。那妖王一觉方醒,只闻得乱撺撺的鼓噪,起家穿了衣服,即出罗帐以外问道:“嚷甚么?”众侍婢才跪下道:“爷爷,不知是甚人在洞外叫骂了半夜,现在却又打门。”妖王走出宫门,只见那几个传报的小妖,镇静张的叩首道:“内里有人叫骂,要金圣宫娘娘哩!若说半个不字,他就说出无数的歪话,甚不入耳。见天晓大王不出,逼得打门也。”那妖道:“且休开门,你去问他是那边来的,姓甚名谁,快来回报。”小妖急出去,隔门问道:“打门的是谁?”行者道:“我是朱紫国拜请来的外公,来取圣宫娘娘返国哩!”那小妖听得,即以此言回报。
毕竟这去前面再有甚么休咎之事,且听下回分化。
叙了一会,笑了一会,娘娘问道:“大王,宝贝未曾伤损么?”妖霸道:“这宝贝乃天赋抟铸之物,如何得损!只是被那贼扯开塞口之绵,烧了豹皮承担也。”娘娘说:“怎生清算?”妖霸道:“不消清算,我带在腰间哩。”假春娇闻得此言,即拔下毫毛一把,嚼得粉碎,悄悄靠近妖王,将那毫毛放在他身上,吹了三口仙气,悄悄的叫“变!”那些毫毛即变做三样恶物,乃虱子、虼蚤、臭虫,攻入妖王身内,挨着皮肤乱咬。那妖王燥痒难禁,伸手入怀揣摸揉痒,用指头捏出几个虱子来,拿近灯前旁观。娘娘见了,含忖道:“大王,想是衬衣禳了,久未曾浆洗,故生此物耳。”妖王忸捏道:“我向来不生此物,可可的今宵出丑。”
行者道:“贤甥,你那铃儿倒是那边来的。”妖王诚恳,便就说道:“我这铃儿是:太清仙君道源深,八卦炉中久炼金。结就铃儿称珍宝,老君留下到现在。”行者笑道:“老孙的铃儿,也是当时来的。”妖霸道:“怎生出处?”行者道:“我这铃儿是:道祖烧丹兜率宫,金铃抟炼在炉中。二三如六循环宝,我的雌来你的雄。”妖霸道:“铃儿乃金丹之宝,又不是飞禽走兽,如何辨得雌雄?但只是摇出宝来,就是好的!”行者道:“口说无凭,做出便见,且让你先摇。”那妖王端的将头一个铃儿幌了三幌,不见火出;第二个幌了三幌,不见烟出;第三个幌了三幌,也不见沙出。妖王慌了手脚道:“怪哉!怪哉!世情变了!这铃儿想是惧内,雄见了雌,以是不出来了。”行者道:“贤甥,住了手,等我也摇摇你看。”好猴子,一把攥了三个铃儿,一齐摇起。你看那红火、青烟、黄沙,一齐滚出,骨都都燎树烧山!大圣口里又念个咒语,望巽地上叫:“风来!”端的是风催火势,火挟风威,红焰焰,黑沉沉,满天炊火,各处黄沙!把那赛太岁唬得魄散魂飞,走头无路,在那火当中,怎逃性命!
那妖急回身突入里边,对娘娘道:“快将宝贝拿来!”娘娘道:“要宝贝何干?”妖霸道:“今早叫战者,乃是取经的和尚之徒,叫做孙悟空行者,遁辞外公。我与他战到此时,不分胜负。等我拿宝贝出去,放些炊火,烧这猴头。”娘娘见说,心中怛突:欲不取出铃儿,恐他见疑;欲取出铃儿,又恐伤了孙行者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