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乘年一拂袖袖,抛下一物,铿然落地,竟是一只青铜小鼎,见风而大,长到一人多高,铜锈班驳,鼎身铸满山川河道鸟兽之形,古朴苍劲,蛮荒气味劈面而来。
“师弟,你是几时冲破炼神期的?”
卞雅温馨地伏在他身边,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无忧亦无惧。卞慈看着这一对,像父女又不是父女,像兄妹又不是兄妹,心中有些妒忌。相依为命,相濡以沫了十多年的妹子,就如许毫无保存地靠近另一个陌生人,她在失落之余,又感到光荣。起码,阿谁男人很强,足以庇护妹子,让她感到安然。
潘乘年感喟道:“是啊……”
楚天佑不由退后半步,伸脱手去悄悄摸了一下铜鼎,低声道:“浑沌一气,先六合生。”
“凌霄殿许灵官,精血已散,神魂俱灭。”
“天破开一道裂缝,我舍弃一具身外化身,吾紫阳一剑定乾坤,把裂缝钉住。虽钉住,却并非密不通风,先是离火之气,再是癸水之气,不竭从天外涌入此界,为祸不浅。”
她略略松了口气,猜想他大抵是在修炼某种诡异的功法。
“不渡心劫,到不了此处,不亲目睹青冥剑,单凭言语,你怎会信赖如此古怪之事。”潘乘年收回右手,真元涌动,干枯的手掌垂垂丰盈,规复了原状。
潘乘年飞身跃上天赋鼎,道:“随我来!”悄悄一踏,“当”一声响,如钟如罄,连涛山周遭数里暴雨骤停,往云霄倒卷而上,潘乘年足踏天赋鼎,从风雷殿飞出,冉冉飞向高空,投极北而去,所过之处雨水尽收,暴露皎皎彼苍,炎炎日轮。
“青冥剑锁不住光阴之力,这一界危在朝夕,唯有以江山元气锁抽取天妖的妖元,反哺六合,另有一线朝气。我与吾紫阳运营好久,魏十七驱阴锁,卞雅驱阳锁,阴阳二锁合一,先取妖凤,再灭黑龙,挽回这方六合,博那冥冥中一线朝气。”
潘乘年道:“莫要小觑他,吾紫阳的目光,我自愧不如。此人是剑修的大敌,亦是我器修符修的大敌。”
“师兄谬赞了。”
等了半晌,楚天佑见他目视暴雨,久久不语,不肯打哑谜,主动问道:“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吾紫阳已死,青冥剑失落,流石峰乃是我太一宗掌中之物,何必跟他们虚与委蛇。”
“我与吾紫阳暗通款曲,你必然很猜疑吧?”
“天外……是甚么处所?”楚天佑模糊猜到了甚么,心不竭往下沉。
空荡荡的风雷殿中,俄然响起“咔嚓”一声,似有甚么东西裂开。楚天佑微微皱眉,返身踏入大殿,从供桌上拈起一块俭朴无华的玉牌,见其居中裂成两半,一滴精血染红了豁口。
又沉默了很久,潘乘年开口道:“谁的本命牌碎了?”
楚天佑一声长啸,祭起二十四颗定海珠,驾遁光急追而上,云气翻滚,竟不遑多让。
“天外,是上界,我历代昆仑祖师飞升前去的处所,也是数万年前妖族入侵此界,来自的处所。”潘乘年伸脱手去,探入癸水之气的大水中,肌肤敏捷老朽,瘦骨嶙峋,深深浅浅的皱纹如干枯的河床,惨不忍睹。
两位渡劫期的大修士,尽力催动昆仑珍宝,风云顿为之变色。连涛七殿中,山泽殿殿主彭定岳、天风殿殿主吴鲲、沉鱼殿殿主封泽、斗牛殿殿主管叔东、玉露殿殿主计铎尽被轰动,纷繁踏出大殿举首北望,天赋鼎定海珠齐出,鼓荡六合元气,连涛山如海上仙山,为云雾覆盖,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