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重赏。”宣竹眼眸还是未从画卷中移开,神采也未见得有多欢畅。
沈梦溪作为竹先生的发小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四周找人托干系,投拜帖,比宣竹这个正儿八经的当事人还急。
自从到燕京后,身子时好时坏,陆连续续地病着,也不知是否了因为身边少了她的原因,总感觉冷。已是仲春多了,他身上的狐裘还迟迟地没有褪下。
出乎料想地,宣竹竟然凭此被点为了状元。连中三元,这但是成千上万的墨客梦中都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竟然被一个边疆之地的少年青巧地夺走,在都城成了颤动一时的大事。
他点了点头,低声咳了咳,阖目压下心底的不安。
燕京大略是繁华的,人才聚集,俊采星驰,半是因为没有她,半是因为养病,宣竹统统的诗会全都婉拒了。比起其他举人的高谈阔论、驰驱追求,他实在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因为心中装的全都是她,因为晓得她不喜这些后代情长,每次回函除了“安然,勿念”四个字以外,竟然再也不晓得该写些甚么。
“门生略知一二。”宣竹谦逊地应道。
渔舟笑而不语,他再三诘问。
幸亏白芷、紫苏和忍冬三个书童聪明,立即号召世人进了客堂喝茶,连连道辛苦,给每人都塞了十两银子,官差这才眉开眼笑地拜别了。
夙驾送举人,东方犹未明。
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渐渐地添上几笔,垂垂地有了她的逗鹰图、耕作图、看书图、喝茶图、熟睡图……那清浅的端倪,似笑非笑的眼神,未语先扬的唇角,尖瘦的下颚,活矫捷现,仿佛要从画中飘出来普通。
会试分三场停止,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农历仲春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合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
对于她偶尔一本端庄的胡说八道,他一贯只能点头发笑,那回也不例外。
她这才笑吟吟隧道:“被吕后害死的。”
比起乡试考场的粗陋,会试好了很多,起码宣竹考完后并没有病倒。颠末乡试的大起大落,他现在已老成了很多,大多的时候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一双无欲无求的眼眸冷冰冰、寒浸浸的,令人望而生畏。
这场会试,他等了好久好久,可现在却只想快点结束,早点见到她,看看她长高了没有,长肉了没有。山长水阔,相思难诉,眉间心上全都成了她。
等策题发下来后,数百名贡士不约而同地做了一样的行动――抓耳挠腮,因为策问的题目竟然是留侯张良是如何归天的,这题目实在出乎料想。
白芷看着主子眼底的青色,不由劝道:“本日便让当归解缆,会试期近,还请公子以大局为重!”
“臣谢主隆恩!”他哈腰昂首,仍然非常安静,始终带着与他年纪不符合的慎重。
犹记得上京之前,有几日他用心将她拘在身边读书,那一日他正在读《史记.留侯世家》,她俄然探过脑袋笑嘻嘻地问道:“你晓得留侯是如何死的麽?”
“白芷,已经晚了三日,家书如何还未到?”他蹙着眉头,启唇低低地问道,他的唇很白,很白,几近没有赤色。
宣竹眼观鼻,鼻观心肠跪在御书房中书案前不远处,低着头,垂动手,腰杆却挺得笔挺,带着如松如竹的傲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