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独一的嫡传弟子，任重而道远，要叮咛你的话也最多。”西门先生缓缓隧道，“不名一行，不滞一方，这是游学的精要地点。为师那些没能见过的风景，只能让你代为师去一一明白；那些没能汇集记录的山川河道，也只能让你代为师一一去跋涉。复兴游学一门的重担压在你一人稚嫩的肩头，为师很有几分不忍，却又坚信你能够胜任。”
“黄芪之事，为师也顾虑在心。你得空后，亲身带着她回一趟北俄认祖归宗吧。大燕朝恐怕是再也没有她的亲人了，不然不会流落江湖。清闲王的先人沦落至此，为师心有不忍。”西门先生感喟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只枯瘦的手也垂垂有力地滑了下去。
当归鼓着腮帮子让步道：“甚么买卖？哪儿呢？”
渔舟想起病重的西门先生，轻叹道：“姐姐恐怕得晚些光阴。”
“真是个傻孩子。”渔舟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们公子这回是让你来何为的？银子不敷使了麽？”
“老夫这平生大起大落，有过东风对劲，也有过身陷囹圄，可谓是毁誉参半。暮年能够碰到千帆，没让游学毁在老夫手中，已是老怀大慰。且与茯苓贤弟冰释前嫌，不成谓不是了无牵挂。茯苓老弟，我驾鹤西去后，你早日让鸿宇认祖归宗吧。老夫早已修书一封，道尽了个中原委，你将此信交给他，他自会明白。”西门先生颤巍巍地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函递给茯苓先生。
“若瑜，当年虽说是看在故交的情面才收了你做弟子，没曾想暮年却受了你诸多恩德。你思虑周到，行事也一贯慎重，为师并没有太多担忧的。可现在，却另有一事需劳累你。”西门先生浅笑道。
钟若瑜与渔舟纷繁跪倒在他榻前聆听最后的叮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西门先生反倒回过甚来安慰两位门生，笑言“埋骨何必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还说云梦泽的半月潭依山傍水，就是个极好的长眠地。
“茯苓，莫要率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人生活着，总有一别。”西门先生叹道，手中的信函又往前递了几分。
渔舟想宣竹会试已过，该当回籍，因而前后修了两封家书，催宣竹敏捷回宣阳城。一者，西门先生是本身的恩师，对宣竹算起来也有半师之谊；二者，渔舟怕士林中前来记念的人太多，本身和钟若瑜对付不过来。她毕竟是女儿身，并且并未将游学嫡传弟子的身份公布于众，行事多有不便。
“请恩师放心，这是分内之事，若瑜定不会让师妹遭到任何委曲。”钟若瑜慎重地承诺道。
当归踏入小别的院子，洁净清幽，一如他分开时的模样。天井前的八角亭中闲散地倚着一慵懒的少女，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提着壶，壶在她手中轻如薄纸，皓腕微转，水流悠但是下，顷刻芳气满闲轩。
渔舟膝行向前，握住了他干枯的手，哽咽着喊了一声“教员”。
她左等右等，没有等回宣竹本人，连家书也如石沉大海，杳无消息。
他既然已说得如此断交，钟若瑜和渔舟再也不敢劝他回京，实在他们俩都清楚地晓得，西门先生的身材大略是熬不到回京了，两人立即强忍哀切，暗自动手筹办丧事。
“为师晓得，你常日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对老夫的那些不肖子孙，非常不满。但是，为师要说的就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成活，你且由着他们折腾去吧。作为游学弟子，要气度开阔，不该该将心机破钞在深宅大院中的阴私中。待你学有所成，再清算他们也不迟。为师不禁止你上燕京，但是两年内不成插手西门府中的事情，但是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