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瑜与渔舟纷繁跪倒在他榻前聆听最后的叮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公子让我来接姐姐上京呢。”当归正色道。
茯苓先生迟迟不肯伸手，仿佛不接过，老友就能多活一些光阴。
茯苓先生颤抖动手接过，立即红了眼眶，回身仓促出了门。
渔舟想起病重的西门先生，轻叹道：“姐姐恐怕得晚些光阴。”
“你眼里现在只要你们公子，不听姐姐的话了是不？翅膀长硬了哈？”渔舟微嗔道，“我又不是不上京，不过是晚些光阴罢了。并且，正有几桩买卖想让你去措置呢。你先行一步，把事情措置好了，我也许也进京了。”
西门先生闭了闭眼睛，酝酿了一会儿，吃力隧道：“依老夫看，若无不测，宣竹必会金榜落款，改门换庭也不远矣。只是……只是他资质聪慧，又脾气孤介，很有几分深不成测。千帆，为师看你对他也一定偶然，只是……只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子耽兮，不成说也。为师怕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真是个傻孩子。”渔舟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们公子这回是让你来何为的？银子不敷使了麽？”
他既然已说得如此断交，钟若瑜和渔舟再也不敢劝他回京，实在他们俩都清楚地晓得，西门先生的身材大略是熬不到回京了，两人立即强忍哀切，暗自动手筹办丧事。
可当归分开没几日，西门先生就病危了。
当归恭恭敬敬地应了“是”，安息了两日，便出发去扬州了，一并带走了渔舟清算好的书册。
一枚枚芽叶缓缓潜沉至杯底，再垂垂浮出，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摆飘送，三沉三浮，茶叶微微伸展，迟缓而悠然，一如泡茶的那人。
“宣府在扬州低价贩售上等茶叶，还意欲拉拢行会，挤兑天下楼分号。你到扬州后，不必学着宣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需与行会直陈利弊，设局端了宣府在扬州的财产。宣府其他各处的买卖，凡是与天下楼或汇通天下有拐弯抹角的干系，皆可敲打一二。阛阓如疆场，只不过是硝烟看不见罢了。今后，你们在买卖场上摸爬滚打，只要不祸国殃民，伤天害理，行事手腕莫要拘于一格。”渔舟语重心长隧道。
西门先生出自世族大师，西门一脉虽已式微，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如此叮咛也是出自于对渔舟的拳拳珍惜之心。不然，势单力薄的渔舟若与西门府对上，胜负难说，更首要的是怕坏了少年人纯真的心性。
“你是我独一的嫡传弟子，任重而道远，要叮咛你的话也最多。”西门先生缓缓隧道，“不名一行，不滞一方，这是游学的精要地点。为师那些没能见过的风景，只能让你代为师去一一明白；那些没能汇集记录的山川河道，也只能让你代为师一一去跋涉。复兴游学一门的重担压在你一人稚嫩的肩头，为师很有几分不忍，却又坚信你能够胜任。”
“舟姐姐，公子但是说了要让我务必请您上京呢。”当归郑慎重其事隧道。
渔舟膝行向前，握住了他干枯的手，哽咽着喊了一声“教员”。
西门先生对劲地点了点头，神采倦怠，缓缓言道：“为师走后，丧事从简，莫要扰了宣阳城的平静。为师……为师这是寿终正寝，你们二人切莫哀伤过分，也不必悠长守孝服丧。今后……今后，你们师兄妹二人必然要相互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