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人手中抱着蒲团,浩浩大荡地上了小校场跪坐,以渔舟为首的先生坐一端,门生坐在别的一边,与常日讲课别无二致,不过是先生脚边多了一盏热茶。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吃一蟹长一智,作为一个山长,但愿此事过后,将来从知微草堂走出去的学子能们能够有明辨是非的慧眼,有求真务实的精力,而不是如同长舌妇普通只会人云亦云,挑衅是非。如同本日闹剧,诸位就只听到了内里的流言流言,却没看到公孙先生兢兢业业的尽力。无题楼中,每日来得最早的是公孙先生,最晚拜别的也是公孙先生,讲课绘声绘色,课后也对学子们嘘寒问暖,我信赖这些诸位有目共睹,无需我赘言。”
几位东陵氏老先生拱手赞道:“山长就是山长,公然高超。”
先生们也不甘掉队,从“百善孝为先”谈到了“尊师重道”,谆谆教诲,苦口婆心。不知哪位脑筋转得不快的先生顺嘴提了一句“知错能改良莫大焉”,将这场辩论完整推向了飞腾。
宣大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侧首低声道:“书院出了何事?”
“乐意之至。”公孙鸿宇眉开眼笑。
门生天然是接着他的话茬反问道:“既然知错能改良莫大焉,那么先生也是以为公孙先生有错了吧?”
“好,都依你。”宣竹温声道。
他淡淡地、冷冷隧道:“佛说,将心比心,便是佛心,我心即佛;诸位学子无妨想一想,若公孙先生不认祖归宗,是否就配为人子孙和为人师表了?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则其不善者而改之’,诸位无妨先将公孙先生那一身悬壶济世的本领学到手,然后再来欺师灭祖也不晚。”
渔舟浅笑道:“公孙大哥太见外了,你尽管一心一意教书育人,别的事情在知微草堂都不算甚么。”
渔舟赋性懒惰,又不摆架子,对着年纪大的先生自称长辈,没有半点当山长的严肃模样,因此没精打采地坐在最前面打盹。
先生们举头挺胸,有说有笑地去膳房。
“行了,你不必为她说好话了,朕还不至于如此吝啬地去惦记她那几小我。”圣上轻笑道,“百花宴的贴子送到太傅府上没?”
老先生捋着长须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学子哪还敢有别的牢骚,立即抱着蒲团一哄而散,有多快跑多快,仿佛前面有大水猛兽在追逐。
“主子倒是感觉公孙公子在哪儿都是一样,太病院是大燕的,知微草堂也是大燕的,而大燕是您的。”安公公道。
圣上笑叹:“朕在书上看得最多的,在朝入耳得最多的就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没曾想过还能够因势导利,小女人不简朴,也算是给朕上了一课。如此一来,公孙鸿宇还不得对她断念塌地,弄得朕倒是不好去她手中抢人了。”
安公公笑道:“下早朝时,宣大人行色仓促,本来是为了此事啊。”
渔舟端着脚边的清茶低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公孙大哥与西门府那点破事,你是晓得的。现在不明就里的破小孩不晓得被谁调拨了,说他忘恩负义,有损师德之类的,然后就联名写了个请愿。我就深思着,既然大师都闲着,不如一起掰开了,揉碎了将这事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今后旧事重提。”
“本就不是甚么大事,我也应当早些时候为大哥正名的,不过是一向没碰到好的机遇罢了。至于药田,嘻嘻,我尽管派人去药店买一些平常可见的药材幼苗,恐怕到时候还得劳烦大哥带着门生们一起进山采药。”渔舟滑头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