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怒之风夹着雪片划过脸颊,带出血痕,长青瞻仰着面前直冲云霄的巍峨岑岭,心中蓦地升起一股苦楚的绝望。
狐妖怔怔地,想起途中几番艰巨展转,又想起阿谁现在不知骸骨那边的小哑巴,不知怎地,竟是落下泪来。
长青为妖,对此天然无地点乎,在他眼中,这些凡俗之人不过微尘,不过百年便要入土,实在不敷挂齿。
四周枯木尽断,山石飞迸,长青妖瞳中一片浮泛,本能地驱动体内妖力抵抗,便用血肉之躯接受那一道道有毁天灭地之能的雷击。
他不甘心,却敌不过认识消逝,垂垂沦陷于暗中当中。
老叟望向长青拜别的目光庞大难辨,半晌只道:“痴儿。”
极北之境有仙山。
枯枝上的冰锥正滴滴答答地化着水,地表一片泥泞,连拂面而来的轻风里都异化着暖阳的味道,慵懒而又温暖。
宋家公子一眼瞥去,便是痴了。
他所挂记之事唯有一件,便是如何寻得长生不老之法,好让他的小哑巴长悠长久地同他一处,再不受那循环之苦。
“长、长青……”
宋公子忸内疚怩地蹭至青年近前,结结巴巴地欲与青年搭桌,只是话未说得囫囵,已是耳红面赤。
而那赤身*,于女子身上驰骋的,不是宋雨,又是何人?
旧事历历在目,可他的哑巴,却已经不在此大家间了。
就连最后身故,亦与本身脱不了干系……
瞬息间,数道轰隆伴着巨响破天而降。
低头看着本身被紧紧握住的手,长青不由微扬起唇角,说如此甚好,不如便一起同业吧。
他化不成人形,便只能以野狐之姿狼狈分开,临行前回眸一眼,看这大地回暖,万物复活,眼眶一热,竟似有万般滋味涌聚心头。
因而六合再大,他亦再无归处。
途中歇脚的茶肆中,一青年玉冠白衣,目若朗星,丹唇轻抿,只那般似笑非笑地一抬眼,便叫人当即丢了心魂。
如此不知熬过多少寒暑,不知经历几次天劫,脱胎换骨,长青看着身后重生出的九尾,却已是心如止水,唯有想起那人,心中才微起波澜。
待到再次复苏之际,已是冰雪溶解,河开燕来之时。
长青觉得本身便要死了,他强睁侧重如千斤的双眼试图找寻哑巴的身影,怎何如视野所及之处便只剩下一片恍惚。
天晓得他攥紧双拳,花了多大的力量才压下这翻江倒海地*。
看着他红着脸,忐忑地窥着本身,长青心头狂跳,难以自抑,恨不得当即便将此人拉入怀中,再不罢休。
雷声散去,石岩洞亦被雷击凿穿,陷完工一堆乱石。
仙山之巅有三生池,三生池虽曰三生,其水却可窥人几世之事。
宋雨初见长青,战战兢兢,面上仍故意虚之色,他胡乱捉过一旁衣物遮体,正欲辩白,却惊见面前异像。
狐妖睁眼看着周遭的统统,还觉得是做了个梦,现在方才大梦初醒。
重阳过后,有了那一层干系,两人豪情便顺理成章地日进千里,言谈举止间尽是讳饰不住的浓情密意,光阴久了,就连同窗的生员们也嗅到了一丝非常,因而常日里投注过来的视野中便多了些耐人寻味。
可神仙于千丈之上,不堪寒处,云冻尚且不能行,又遑论他戋戋一妖……仙山之巅,纵尽他百年修行亦不成及,又如何得见神仙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