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也明白了这不是本身该问的,小尚儿乖乖哦了一声,终究消停了下来。只是没消停多久,便又叫魂似地唤道:“先生。”
“又跟祖母吵架了?”
跟在楚羿身边这些日子,常听他同李尧谈及些宦海之事,现在传闻郭太傅仙逝,苏玨心中亦有所感念。
苏玨亦是晓得郭太傅盛名的,远在那日楚羿与李尧议论怪杰沈清流之前,便曾借由父亲与亲戚之口传入过他耳中。
……
且不说他对此人间另有几分恋恋不舍,若万一……万一长青没死呢?留着这狐皮是不是另有些用处?
只见他将人请进屋内,稍作叮嘱,便回身出了家门。
苏玨身子一僵,固然明晓得小孩子心机纯真,口中的喜好并没有那层意义在内里,却还是忍不住屏气敛息。
“但是我爹棋臭……”
似是没推测苏尚会有此一问,楚羿一怔,方言道:“自是见过。”
因而苏玨又不自发将这二字放在嘴边细品了品。
“那我爹也喜好你了?”
“先生。”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屋子里,苏尚温馨了一会,俄然开口唤道。
现在,在苏家的坟茔地里躺了十年,尸首只怕都烂成了白骨一副,那么披上狐皮,他又是谁呢?
喜好。
有人哀叹这世道,奸臣当道,一年不如一年了。
“颜林也去了啊!颜林他爹他娘也去了的!!我听林婆婆跟颜林他娘说先生你有隐疾,不能人事。”
俄然回想起长青阿谁千年之梦,雪海茫茫,北风烈烈,狐妖便单独一人枯守于极境山下,漫漫光阴,不知前程……苏玨闭了眼,顿觉满腹凄伤。
楚羿忍不住从喉间溢出笑意:“哦?你要如何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苏玨看着儿子,嘴角不自发抽了抽。
再返来时,手上已多了两个酒坛。
光是想想,便熬不住。
苏玨见他,内心总有些不安闲,不自发向他额上扫了一眼,发明他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未几了,却模糊可见一道浅淡疤痕,因而心下更加郁卒。
苏尚不乐意,可晓得先生说出口的话,向来没甚么可还价还价的余地的,因而最后还是乖乖地爬到床内里去了。
长青走了,可九尾狐皮仍在那老槐树下,该如何措置,苏玨心中仍没个重视。
他不肯做一缕游魂,可如果失了上述这类种,即便是披了狐皮重回阳间,得了长生,又意义安在?
少顷,终是传来楚羿沉沉的声音:“喜好。”
为人臣者,宦海沉浮,三起三落,大成大败,善始者无数,善终者却寥寥几人。这史册上,一朝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人物数不堪数,但是到头来,却落得个沦落街头,身首异处了局的更是比比皆是。
虽是夏末,但这屋子墙皮薄弱,怕后半夜寒凉,楚羿又另拿了薄被放于苏尚脚下,以备不时之需,这才挑灭了油灯,跟着趟到了床上。
……
“你从那里听来的?”楚羿问。
苏玨拧着眉毛转头瞪他,可惜被瞪之人倒是毫无所觉。
思来想去,这千年九尾的狐皮到头来竟成了烫手的山芋。苏玨于墙根下直坐到东方拂晓,亦未能想得万全之法。
想来苏尚过来借宿也不是第一次了,楚羿没说话,只是让开半个身子,叫他先进屋子来。
如何能对这么对个孩子说话!
如果早上十年,说不定他还能兴高采烈地披着狐皮回家去。可凡事都有个时限,错过了便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