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喟道:“非论儒生还是渔夫,也都各有各的难处啊!畴前我们花溪村天高天子远,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前年却冒出个河伯所来索要渔课,百姓的日子愈发不好过喽!”
“爹爹,墨儿怕!”小子墨一头扎进父亲怀中。
待到东方明复苏来,早已不见了江上的点点轻帆,却发觉所乘小舟已流落至一处陌生水域,周遭风景亦是前所未见。他低头旁观江面,本应清湛的江水不但浑浊不堪,更似突变成赤褐色,更有一道道旋涡缓缓升起。
东方明内省几乎失态,忙用袖口擦拭干了双眼,慈笑道:“不碍得,东方叔叔经不住花粉,每逢春暖花开便要犯一阵眼疾。”
果儿毕竟稚气未脱,一传闻有鱼吃,立马破涕为笑:“我也要和子墨哥哥去捕鱼!”
父子二人对诗玩耍正酣,东方明瞥见一片春江山色大好,儿子又灵巧聪明,不由念起古人故景,转而触景伤怀,一时情起便予东方剂墨啁了几口酒喝。都言有其父必有其子,莫看这东方剂墨小小年纪,喝起酒来却如父亲普通视酒如珍。良晌今后,他二人已将葫芦中美酒全数喝净,醉意上头,竟双双在船上熟睡起来。
这等异景异象如有幸在江岸张望,倒不失为人生奇遇。但是此中一条水龙马上就要吞噬东方明的渔船,他方把儿子搂抱入怀,水龙便将他们连同划子一并掀翻掳走。划子在半空中被撕扯的粉碎,淹没于阵阵光雷当中……
江上来往者甚多,水流并不湍急,但微有冰冷。东方明自江边居住几年下来,练就一身极佳水性。他让小子墨在船头诚恳坐稳,本身却脱下衣裤,下江畅游一通。游罢跃身上船,直呼利落。随后他挑了处僻静处所,洒下鱼网,支上鱼竿。
像李翠屏这类久在买卖之人,天然与人号召全面。再加上她性子豪放,号为村中诚恳人打抱不平,小一辈人多敬她一声屏娘。她年纪虽大上东方明几岁,但鳏夫孀妇久在一起,不免有一二功德之徒非议。幸亏东方明办事一贯襟怀坦白,对恩嫂李翠萍礼数全面,又在村中与报酬善。村民中毕竟大数朴素仁厚,这一流言也就难成气候了。
却说当下李翠屏寻不见东方明父子本就内心烦躁,面前这个小子又在这里扯谈乱道,惹得她恼羞成怒,便抬腿一脚径直踢向那小子的命门。那小子“哎呦”一声惨叫,捂住裤裆倒在地上,叫苦一阵便急身逃了去。
东方明虽粗布草鞋的穿扮,浑身却散逸着墨客之气。他了望金光粼粼的水面,一边痛饮美酒,一边大声吟诵:“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虎魄光。但使仆人能醉客,不知那边是他乡。好酒!好山!好水!好处所!”不觉诗兴渐浓,回身对儿子吟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小子墨脱口对出下句。他又连吟了几句,小子墨一一对答如流。
庞大的水柱仿佛一条直飞入天的水龙,于惊涛骇浪中奔腾吼怒,震天骇地。一条水龙本已让人惊为天象,哪知在不远处水面,霹雷两声乍然又窜起两条水龙,翻江倒海普通缭绕合进。水龙顶端虬曲交缠,合而为一并入穹苍。暗中当中雷鸣电射,引来一片暴雨如洪。
“墨儿,别怕。要变天了,我们这就归去。”东方明不由想起崔九叔曾向本身讲到,传说百年前这里的江水也曾变过色彩,厥后三年当中,花溪村瘟疫一年,绝鱼两年,洪涝三年。这小小渔村几近是以绝迹。他不敢再多想,只得拼尽满身力量划桨,江面却好似越行越宽,始终没法到达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