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大殿下到。”殿内一干人正屏息听在兴头上,门外仙侍一个长音唱喏却恰将爹爹打断。
爹爹暖暖握了我的手,冷然瞧着天帝天后,“不劳天后挂记,若非民气险恶,梓芬又何必自锦觅出世起便施术压抑她的真身灵力!”爹爹寒声又道:“天帝可知当年花神因何仙去?”
蓦地,后颈一阵凉,有东西滑过我的颊侧,一看,倒是发簪自发间脱落,一头长发落空支撑,刹时散落。一根幻金色的凤翎划过发丝勾画出一道孤单的弧线,飘飘坠地,不晓得是不是夜里光芒暗淡,常日里瑞气灼灼的凤翎现下躺在一片宽广的白玉殿中,竟叫人生出一派寥完工泥碾作尘的荏弱错觉。
一向觉得,凤凰非论着甚么衣裳,暗的也罢,淡的也罢,总掩不住一身夺目刺眼,便是他不穿衣裳我也瞧见过,那压人气势涓滴不弱。本日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却在灯火簇拥当中淡出一股孱羸之感,哀伤得有如断裂的琴弦。
爹爹眼中凿凿,掷地有声,“锦觅乃是我与梓芬之女!”
我一时怔怔然。
爹爹寂静半晌,殿中诸仙随之屏息似殷殷盼着答案,我亦不免猎奇本身的真身究竟是个甚么了不得的物什。
我心中一跳,言下之意……莫非,莫非说的竟是那六百年灵力?
凤凰黄连一笑,悄悄回身。
我仓猝拾起凤翎抓在手心,转头去瞧凤凰,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做错事却被抓了现行的心虚,我记得夙起出门的时候清楚簪得紧紧的,怎的现下却松了出来,这凤翎仿佛贵重得紧,叫凤凰瞧见给落在地上可了不得,定要惹来他一些火气。
“恰是。”天帝看了看小鱼仙倌又瞧了瞧我,“锦觅便是水神长女,也就是你未过门的老婆。”
四周如炬切磋目光中,小鱼仙倌伸手拆下头上的葡萄藤递到我手中,“不如先别这支吧。”顺势拿过凤翎,回身淡然道:“前几日听闻火神偶游凡尘遗落了寰谛凤翎,不想竟被锦觅错拾,现下恰好完璧归赵。”
天帝一楞,咳了两咳,天前面色骤降,疾道:“花神之逝乃天命,水神如何不知?《六界神录》有载,花神本乃佛祖座前一瓣莲,入因果转世轮盘本应泯没,不想错入三岛十洲为水神与玄灵斗姆元君所救,此乃逆天之行,终必遭惩戒,花神寿终不过灵力反噬之果罢了。六界皆知。”
小鱼仙倌暖和一笑,低头轻摇,仿佛非常遗憾,“如此看来公然错过了。平生憾事又添一桩。惟盼本日失之东隅,他日可收之桑榆。”
爹爹左手握了我的手侧身退了一步,望着天帝,眼中全然无温,右手自袖中一动,天后在上座霍然起家,眉眼焦灼。
在一片迭声恭贺当中凤凰自座上起家,一步一步走至我面前,低头看着自小鱼仙倌手中拿过的凤翎,羽毛普通悄悄一笑,又将凤翎放入我的手心,“送出之物焉有收回之理……况,我丢失在锦觅仙子之处的又何止这戋戋一支凤翎?如若要偿还,还请一并送返,不然……便干脆一样也莫还……”
天帝起家,自云阶上徐行而下,站定在我面前,闭眼感喟间,一缕清风会聚至我的灵台溢出印堂,天帝伸手,这无形之风在其掌心化作一点亮光,刹时耗费,“可惜了……”一语道出我的心声,五千年灵力就这么没了,委实是可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