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仙倌面上初见爹爹的几分颠簸之色却在爹爹的峻厉谛视下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安然,开口道:“润玉不知仙上何时来的,但想必听闻了些许我与锦觅仙子的对话……”顿了顿,半晌却仿佛下了个定夺,一撩衣摆,慎重对水神爹爹跪下,“润玉在此向仙上请罪。”
殿中诸神,除却背对殿门操琴的乐司,无一不将目光纠结在我面上,礼数甚欠。
一泓秋水萧飒商音过,琴声渐行渐急,铮铮然若金戈起、铁蹄踏,羽音高亢连缀,终在变宫音处“砰!”地挣断一根弦。似一个咒语訇然委地,幻灭无声,殿中诸神突然回神。
左边殿首天后嘴角噙笑一眼望来,瞧见我后眼尾一勾,生生将脸拉得飞流直下三千尺。
天帝疑,天后怒,爹爹愤。淙淙琴音间,三人对峙无言。
乐司抱了古琴起家,天青色衣摆一旋,一个傲慢的颀长身影回转过身来。
“恰是。”小鱼仙倌一身湖水蓝衫站鄙人风口处,脚边流云飞卷,浅淡眸色中几分忧愁,“锦觅仙子前日里返花界,二十四位芳主可有难堪?”既而又道:“锦觅仙子本日至天界不知有何要事?天后现在余怒未消,恐于锦觅仙子倒霉,锦觅仙子此行不若携润玉随行摆布也好有个照顾。”
小鱼仙倌脊梁直起,昂首望向我,脉脉一笑,“不过削神籍、贬下界!若能与锦觅仙子相守,放却浮华天神之位又何如?”
“小女……”天前面色惊变,凤凰凌厉一昂首。天帝不成置信喃喃道:“莫非……锦觅……”
倨傲的眼神蜻蜓点水在我面上一掠而过,了无陈迹。
水神爹爹乌黑的眼带着亘古稳定的清寒投向殿首,双手却在袖摆下越攥越紧,指节泛白。
“水神来得恰好,素闻水神通乐律,本日本座得了只崖琴,恰好请水神批评一二……”天帝一派兴趣盎然,却在瞧见水神爹爹身后的我时话语一顿,面色迷惑一番动乱。
“快快请来。”殿内传来开朗一笑,声如洪钟,应是天帝。
“且慢!”水神爹爹挥手一抬制止了正筹办告去的神仙们,盯牢天帝,墨色凝固的双眸像要洞穿统统,天帝面色闪动。“也不是甚么大事。不过请天帝收回小女身上五千年火阳相冲之力。”
我拍了拍魇兽的头顶心,看看即将幻灭的日光,回身道:“小鱼仙倌但是要去当值?”
一旁仙侍自其手中接过崖琴,凤凰一甩袖在殿首右边次位上翩跹落座,神采淡然。
“恰是。”爹爹眼中凿凿,掷地有声,“锦觅乃是我与梓芬之女!”
小鱼仙倌眸似北斗星斗,万年示北、不移不转,抿唇道:“润玉心之所向,虽九死其犹未悔!”
水神爹爹携了正莫名的我前去天帝地点之九霄云殿,将小鱼仙倌撇于北天门外。飞过一片金芒霞光,隔着连缀起伏的云彩我转头看了一眼小鱼仙倌,但见他仍跪在那片如火如荼的朝霞当中,魇兽正用头颈低低蹭着他的手背,不知是否我的错觉,竟感觉那身湖蓝的背影好似一弯丢失在清泉里的玉轮,孤寂却哀伤。
“锦觅仙子?”身后有人迷惑唤我,尚将来得及转头,但见一只斑点梅花鹿已然轻巧跃至我身边,湿漉漉的鼻头怯怯嗅了嗅我的衣摆,瞧着我的眼睛圆溜溜地忽闪忽闪。
爹爹清澈的眼睛直视小鱼仙倌,变幻莫测,半晌后开口:“不知夜神何罪之有?本神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