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拍了拍俯身蹭我手背的梅花小鹿,嘉许道:“不错不错,得了我五分真传!明日给你换个菜式,吃点甚么好呢……”我托腮慎重思忖了一下,“不若吃点卷心菜吧。”小兽闪闪亮的眼刹时耗费,蔫了下去。
爹爹瞧瞧我俩,摆了摆手,“我性喜静,金鼓锣钵的喧哗热烈却消受不来,你若欢乐,自行去听便是。”日头渐炙,天涯虹桥垂垂淡去,爹爹忽而转道:“今晨天界无雨,却怎现了霓虹?”
那小兽双眼一转瞧见我,立时三刻眼白一翻、脖颈一僵、舌头一伸、直挺挺翻身倒在地上死了畴昔。
“咳……”忽听门外一声轻咳,我转头,却见爹爹一身红色锦缎长袍,内里罩着一件淡菊黄叶香丝褂子跨过门槛入了院来。
“恰是。我昨日听戏去了。不若下回爹爹和我一块去吧,月下神仙喜好人多,瞧见爹爹必定欢乐。”我眼睛一眨,接翎子接得非常顺口。
小鱼仙倌收回放在我面上的手,颊上出现淡淡红晕,显得有些局促内疚,失了些常日里的云淡风轻,低头拂了拂袖,恭敬对爹爹道:“见过仙上。”
润玉仙倌怔怔然,满面费解,下认识便辩白道:“不是我……”稍稍回过神又道:“觅儿,你莫急,我来看看。”言毕,伸手便携上一层银辉探向魇兽的脖颈处。
我立在他身后轻一捻指,小兽尖耳扑棱棱一动,前一刻已被吵嘴无常拘了去的灵魂顷刻间回返,欢娱地一跃而起。小鱼仙倌没有防备,给它这一番诈尸行动生生惊得今后一仰。
“觅儿,我本来不欲将你嫁与夜神。”好久以后,爹爹回神回身,开口一言却叫我利诱。
爹爹走近我,垂怜地抚了抚我的发顶心,“我虽憎天家,却不能叫你步上你母亲的后尘,爹爹惟愿你与心头之人有恋人终立室属,完竣此生。天上人间情一诺,易求无价宝,可贵有情郎,连日来我观夜神确然对你情真意笃,心中忧思方才稍放。”
宽广的道旁除了偶尔低低飞过的云彩,栽满了姹紫嫣红的奇花异果,走在我前头两步之遥的爹爹忽地停下了脚步,负手看着这些云彩变幻的花草,清冽透明的眼中涌上些许哀思。
小鱼仙倌哑然,“本来是觅儿你……!”旋即失声笑出,一声绽放的朗朗笑声泄漏了刹时敞亮的表情。虽则他老是笑靥萦萦,常常未语先笑,温文尔雅,但是我总感觉那笑里缺了些甚么,本日这笑倒是笑得美满妥当甚合我意。
爹爹朝小鱼仙倌温暖点了点头,拾了张石凳坐下,眺了眺碧水青竹,看了看闲适安步的梅花魇兽,最后转向我,“昨夜你去哪儿了?”
爹爹笑了笑,道:“只因这折子戏没有开端与末端,只取了全剧的飞腾之处,方才没有了那很多抱恨与不快意,只撷取了最灿烂的部分归纳。人生如戏,悲欢聚散,我却盼我挚爱之女人生如一出折子戏,只要灿烂欢愉,没有阴暗哀伤。”
小鱼仙倌留我们父女二人用过早膳后一起将我们送至虹桥外,魇兽蹦蹦跳跳跟在我身边非常欢实,实在瞧不出这傻乎乎的模样有丁点“冷静等待”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