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微微扬唇,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等西北军回朝,与梁泊昭部下的定北军对峙,到了当时,若梁泊昭一意孤行,两军开战,尚不说谁胜谁败,都会伤着大齐的根底,即便他夺了这个天下,大齐也是元气大伤,再也不敌大赫铁骑,这笔账,梁泊昭不会算不好。”
她不知外头的景象,只悄耳留意着殿外的动静,怎奈即便竖起耳朵,外间也还是沉寂的,除了守夜的侍从,偶尔传来几道脚步声,再无别的声响。压根没有她设想中的金戈铁马,血洗宫城,也没有火把和惨叫,统统都是温馨的不成思议。
巴林也不睬会,一手就将这内侍扔在了一旁,对着身后众将大声道;“弟兄们,圣上现在危在朝夕,我们这便杀进皇宫,与那些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做个了断,杀光那些谋逆之徒!”
睿王点了点头,“定北王已经在元仪殿领旨谢恩,婚期已经定下,统统从速,再过不久,永宁公主便会嫁到王府。”
凝香的心砰砰跳着,脱口道;“王爷在哪?”
“和赵将军说,翻开城门,迎巴将军回京。”
见到睿王,巴林眉心一蹙,又见他身后领了一支御林军,心中更是警铃高文,道;“睿王不在宫中保护帝后安危,又怎会在此?”
听出巴林语气中的不忿,睿王一记苦笑,道;“巴将军此言差矣,若此番巴将军未曾率兵进京,梁泊昭只怕更是肆无顾忌,皇上现在病重,只怕...”
夜垂垂深了,凝香一向未睡。
梁泊昭点头,道;“睿王的御林军安在?”
睿王勾了勾唇,他的面色有些怠倦,眼底亦是有些无法与萧索,只道;“巴将军远来艰苦,便留在城外休整,不消在进宫了。”
“父皇....”永宁面色惨白,生生在唇瓣上咬出一个齿痕;“定北王....不会承诺的。”
“无需筹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男人声音降落,干脆利落。
永宁唇角勾出淡淡的哀伤,眸子里倒是自嘲,对着父亲道;“父皇错了,这些...女儿做不到。”
西北军呼声震天,巴林跨上战马,刚欲举起长刀,率部下进城,就见城内驶出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顿时坐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待那身影稍近,暴露一张漂亮清贵的面庞,恰是睿王袁子阔。
巴林面色稍霁,终是欣然一叹,道;“罢罢罢,本将这便率军在城外驻扎,左不过是为皇上尽忠,为大齐尽忠罢了。”
永宁阖上了眼睛,再展开时,眸底已是变得腐败,她没有去看父亲的眼睛,只哑着声音,道;“倘若我将来襄助梁泊昭夺得袁家的江山,我的母亲在地下骸骨不得安稳,我的父亲,会化为厉鬼。让我日夜不得安宁。”
永宁深吸了口气,缓缓迎上父亲的视野,她的声音是颤抖的,神采虽是惨白,端倪间却已变得安静,声音亦是清冷的,每一个都非常清楚;“女儿发誓,女儿这平生,永不会背弃大齐,若违此誓,身后定是下阿鼻天国,永久不得超生!”
直到天气大亮,凝香才迷含混糊的睡了一会儿,没过量久,就听殿门被人翻开,收回“吱呀”一声轻响。
“父皇....”她嘶哑着嗓子,似是哀告,又似是绝望,泪珠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