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那天,太祖奶用了一个上午的时候,学着高祖奶的模样,擀红薯蒜面条,但是,她不会烫面,他是用温水和得面,又没有放碱面,也没有抹油,这面如何揉都没有劲道,更不但滑,擀不薄,切得宽宽的,厚厚的,下到锅里,才煮了两滚子,就恍惚了,舀到碗里不像面条,倒像糊饽,并且甜腻腻的,勾不起人的食欲。
就在立夏的那一天,愣头青赶着毛驴车来到水墅,要接姐姐和两个外甥女回舅家,太姥爷病了,四个儿子,四个媳妇,外加小女儿花影,都不能把老太爷服侍的对劲。
高祖爷说:“娘,能想干啥?”
太祖奶说:“做了,他们不吃。”
高祖爷说“有啥受不了的,娘做的饭好吃。”
大女儿凤芸缓慢的跑到饭桌前,瞥见桌子上的饭说:“奶奶,你就做这么难吃的饭,给爷爷爹爹吃?不吃了吧,俺娘带了很多好吃的。”
高祖爷正筹办出门,门开了,两个女儿,六岁的凤芸,四岁的凤莲,花胡蝶般飞进大门“爷爷、奶奶、爹爹、我们返来了”
高祖爷说:“俺老丈人就是个好人,老想着俺娘,他这就是投女王所好,有拍马屁之嫌。”
就在高祖奶进门之时,太祖奶将桌子上的红薯面糊饽全数倒到了鸡槽中,绿毛鸡咕咕咕的吃得欢,它们也是好长时候没品过如许的美食了。
高祖奶说:“这饭不赖呀。”
午餐要送到地里吃,那干扎扎的红薯面饼,高粱窝头,真得是难以下咽,即便太祖奶如许好的食性,也是硬着脖子往下咽,强着吃下去了,它们又在胃里兴风作浪,不是烧心,就是吐酸水,高祖奶就想着要细粮细作,她将红薯片儿磨成细面,放到沸水锅里煮一会儿,放到案板上,放点碱面,摸些油,揉啊,揉啊,揉它三四个时候,面揉的像绸缎一样的光滑劲道,然后用擀面杖擀成薄片,切成宽宽的面条,下锅煮熟后,放到凉水里冰一冰,拌上香油,蒜汁、酱醋、辣椒、等调料,再将黄亮亮的炒鸡蛋放上面,送到地里,太祖奶顾不上洗手,一气能吃三大碗,直呼“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并且食后,到了后晌也不烧心,不吐酸水。
高祖奶又翻开承担,拿出几双新鞋说:“爹,病不重,又有那么多人服侍,我实在就是给他做点好吃的,陪陪他,没有甚么事,我就做了几双鞋。”高祖奶拿出两双给太祖爷,又拿出两双给高祖爷,太祖奶沉不住气了说:“没有我的?”高祖奶说“怎会没有您的?这是您的,一双单的,一双棉的,您穿上尝尝。”太祖奶穿上,像小孩子一样,东瞧瞧,西看看,跺顿脚,踢踢腿。
高祖奶笑着说:“必然是凤芸嘴快,奉告奶奶了吧。”
枣叶发,种棉花,石榴红,把谷种,过了腐败到谷雨,是春耕大忙的时候,太祖爷和太祖奶天不亮就起床了,筹办种子,家具,吃过饭就上地,一去就是一天,不到星星满天不进家门,水墅的棉花多嘛,高祖爷的林子里活也很多,整形、嫁接、除虫、疏花,忙的不分天日,高祖奶因为身怀六甲,遭到特别照顾,太祖奶不准她干活,就让她在家做饭,不过,这做饭的活还真的不是轻松活,人是铁,饭是钢,家人干这么重的活,不吃好如何行?但是本年是灾荒年,粮食这么少,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真的难为高祖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