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热诚与折磨他从未曾忘,他亦未曾忘,那日一墙之隔,他从漏明窗隙间瞥见的,那一抹羞怯和顺的笑容。
周静婉与陆停的婚事很快便定下来了。
“阿婉的字,天然很好。”陆停想都没想便应了这么一句,等看清纸上所书,他又不由一顿,“‘物不过彼,物不过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这是……《南华经》?”
陆停闻言起家。
周静婉眼巴巴地望向周父,可他略顿,很快圆道:“想来就是孤介了些,话少,也是功德,这不是后院清净嘛。”
他停箸作细细思虑状,又找补道:“陆家有从龙之功,现在阖府仅剩陆停一根独苗,圣上对他确然是信赖有加,只不过他此人本性――”
周静婉怔了怔:“《南华经》?”
她喜好看书,写字,作画,陆停于此倒是一窍不通,初初结婚,两人老是鸡同鸭讲,说不到一块儿。
她惶惑踌躇,心境郁结,夜里悄悄独泣多回,一时又卧了病榻。
回府后,周静婉神采如常,与陆停一道用了晚膳,沐浴换衣,立在桌案前习字。
……
周静婉顿筷,委宛提示了声:“母亲,这陆殿帅,但是素有能止小儿夜啼之凶名……”
只不过这门婚事,周静婉是极不甘心的。
“年纪悄悄,位高权重,前程无可限量,我瞧着这陆殿帅还算不错。”陆停求亲当晚,周母在膳桌上对劲道。
夜色喧闹,烛火轻摇,屋中只余周静婉轻柔的提示声,偶然陆停不得方法,她还会用小手包住他粗糙的大掌,一笔一划地当真带写。
畴前她长姐周静姝低嫁李司业府,母亲就一向心有不满,这些年长姐与姐夫恩爱如初,除无子嗣外,日子过得也算和美,然母亲始终以为,周府嫡女,合该配得上更权贵的家世。
旁的佳耦,言语上无甚交换,床榻上总很多些交换,可她身子骨还经不得折腾,一月里同榻而眠,大半光阴他都只能憋着。
周静婉点了点头:“《南华经》难读,我不通其义,便多写几遍。”
厥后在大相国寺后山,明檀的“曲有误,江郎顾”听得他昏昏欲睡,他站在江绪与舒景然身后,只望尽快脱身,可周静婉上前时不经意地弯了弯唇,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周静婉:“……”
“天然是有,”周静婉轻声细语道,“父亲读万卷书,也不敢平话中之义皆明。其间长进,不在一时,亦不成操之过急。”
在严师催促之下,陆停写信的水准很有晋升,可这信一封封来回三月不足,却始终不见人归,陆停终是耐不住性子,略催了一催。
……
实在陆停在时,她甚少看书习字,本日忽动,陆停又有些不知该做甚么,干坐在榻旁,交来回回擦着那柄锃亮的利刃。
周静婉:“……”
待他走近,周静婉轻声问:“夫君,我本日这字,写得可好?”
两人闹得最凶的一回,便是靖安侯府出事,她也心知职责地点,皇命不成违,却忍不住将气全都撒在陆停身上,陆停不驳甚么,任打任骂,她不睬他,他也要不时候刻跟上来。
“如何,你不晓得?”明檀神采忽而玩味,“传闻这些光阴,你家陆殿帅还在殿前司备了套上好的笔墨纸砚,每日都能写废一沓云阳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