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骁点了个头,问道:“侯爷在厅中已等待多久?”
“无碍。”闻人久淡淡道,一抬眸,拿过了装着白棋的棋罐,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不过,既然世子推让不善此道,那便由世子执黑先行,孤再让出三子,如此,倒也免得传出去是说孤在欺负世子了。”
“孤知世子灵敏,比起侯爷必定不会稍逊分毫。以世子之能,如有明主搀扶,终会成为一代名将,”闻人久神采淡淡,音色清冷,“世子挑选了孤,孤自会等候着世子一点一滴磨砺出令世人惊奇的光彩。只是孤的时候已然未几,只盼世子莫要让孤等久了。”
平津侯被白氏一语道破,略有些不安闲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骁儿读了一天书才从太子那边返来,你同他说这个何为。”
洛骁微怔,却又见那人缓缓褪去了眸底的暖色,望着他还是似笑非笑的:“你无必胜之心,又怎能在孤手中夺得半子?这局不必再持续,且先留着,只待今后代子真逼真切参透了与敌对弈之时该当如何落棋,再来与孤完成这局残棋罢。”
白氏拉着洛骁落了座,看了一眼平津侯,责怪道:“侯爷公然经历过大场面,不似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真真是豁达通透得很。”忽而一笑,“却也不知是哪个,一日里连个饭都用不平稳,到了夜里,只拿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木门,恐怕一错眼就把谁给看丢了似的!”
“殿下。”洛骁紧盯着闻人久黑沉得仿佛看不见底的眸子,下认识地抬高了声音唤了一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洛骁执黑子,微微思考半晌,于右上角落了一子。闻人久紧随厥后在斜上角落了一白子。
闻人久只是垂眸看着本身的手,半晌才淡淡道:“本来一日下来也不尽是读书的,只可惜孤身子孱羸,习不得那些子刀剑骑射。本来倒无甚,现下看来,只怕是难为了世子。”
“略通一二。”洛骁见着说话间已被摆好了的棋盘,眉间闪现出一丝浅浅的无法,“只是于此类文人所偏疼的高雅之物,我实在无甚研讨,只怕棋艺疏浅平白惹殿下笑话。”
你来我往步步紧逼地落了几十手,闻人久忽而抬了眼,收过洛骁一小片黑子,意味不明地淡淡道了一句:“却不想世子的棋风如此端方。”
“主子明白。”
“用过的。”管家笑着道,“本来侯爷是说不吃的,只是夫人在一旁劝着,多少也用了一些。”
洛骁笑着道:“便是当年跟着父亲去虎帐也未见娘亲如此,本日不过留在宫内读了一日书,怎的娘亲还担忧起来了。”
“世子的话不无事理,”闻人久捡了一粒白子放在手里缓缓摩挲,垂下的睫微微颤着,灯火摇摆下,投射出一片夸姣的剪影,“然,劲敌环顾,大难当前,如果还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只怕到了终究,”双睫一抬,眼中寒意逼人,“却也收不住这周遭之地。”
平津侯怔怔,半天赋低头感喟道:“若真是如此……”摇了点头却又不肯再于此多说半句,只是道,“其他多说无益,最首要的还是眼下。既然已经站到了太子这一队,今后这路,我们还得走得更加谨慎才是。”
与闻人久一齐将严太傅送出东宫已是酉时初,霞色缓缓晕了全部视野,而后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天气目睹着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