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不由感喟,跟着碧云视野往床头那儿一看,竟见着了一个精美的小檀香木匣子,上头还刻着诗句,这般略略一看,只见着甚么春雨飞絮之类的词,很具意境。也不必去深想,定是昔日里那邓锦予送出去的。
姜氏便垂首不语了。
像朱碧云如许的实心女人,既是合了端方的未婚夫,又是个才貌双全的,她见了几次,怕是一腔情义早系在了邓锦予身上。现在既要忧心他的病,又要烦恼她爹娘将她另嫁别人,内心可不知如何煎熬呢。
朱碧云却当真说:“有半年了,可见不是急症,病去如抽丝,渐渐来。”
朱碧云是客岁春上订的亲,依着这大周朝的民风,只要两家订了亲,就算人没过门,两家也是当亲戚来往走动。因此那邓锦予一年多来也是三节到礼,就是亲来朱家拜见也不是一两回了。每回他来,朱碧云只与他仓促见一面,问一声好,随后便躲到了房中。但邓锦予送来的小物件,她倒是细心收着,时而把玩的。
红珠不睬会,只自个想着事。此时她也心下了然,暗道这下事情可庞大了。本来姜氏底子不晓得闺女的痴心,也没想着来问问碧云到底乐不乐意退亲,就径直找邓家谈了。
红珠见此,忽而又生了那开食铺的动机。
红珠内核不是甚么小女人,心知这类婚姻大事不是你一时乐意就够了的,若依她,天然是退亲的好。但她话可不能这么说,也不能随便开口摆布碧云,便只道:“不管如何,大伯娘也是一心为着你好的。”
朱碧云嗫嚅半天,吐出来一句:“他,他……他不是抱病么,又没,又没……通安城这么多好大夫,他家又是不缺那点钱银的,定然用好药治着、养着。过了年,他……就会好的。”
夜里用饭时,朱碧云留在了房里没出来,红珠原想着给她送饭,却被姜氏禁止了,“……她既不想吃,便罢了。”说着如有深意地盯着红珠,淡淡道:“女人家得懂些端方,有些话有些事是不能掺杂的。碧云是大姐,她得教好背面的mm们,不然……就会左了性子,移了风致,毕竟上不了台面。”
李氏在一旁听着,有些半懂不懂的,只知姜氏是气恼了红珠,也不知该如何劝和,一听红珠来问,便顺着说了一句:“……嗯,你灵巧。”
等红珠在房里翻出针线篓子,劈面那屋里就传来了姜氏的喝骂和朱碧云的哭声。那张媒婆倒是不见,想来是先走了。李氏听得动静,在院子里张望了一会儿游移要不要去劝,红珠隔着窗瞥见她身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便喊她:“娘,出去帮我改衣服。”
李氏顿了顿,便出去了,感喟道:“这是甚么事儿,好好一段姻缘,闹成了这模样。那邓锦予我也见过的,长得一表人才,传闻在学舍里功课也好,过两年说不得也能得个秀才功名。大嫂又何必……”
朱碧云果然被这话吓了一跳,终究开口了,语气另有些惊骇,“娘要给我寻别家了?是谁家?我……我……”
李氏也是做人娘亲的,天然懂的这话,可想了想还是说:“可也不是等不得了,说不得过了年,那病就好了。就是当时真不好了,邓家晓得碧云有情有义,两家还是敦睦,今后依着碧云的风致再许人家也能够。何必紧着就把事情做绝,还未退亲就找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