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长得的确不算漂亮萧洒,但是这双眼睛,这份笑意,却使他看来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野性的吸引力!
竹叶青盛在绿瓷杯里,看来就像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
但是,她纵能骗过别人的眼睛,却骗不过本身。
风四娘有样最妙的好处:别人喝多了,就会醉眼乜斜,两眼变得模恍惚糊,蒙蒙眬眬的;但她喝得愈多,眼睛反而愈亮,谁也看不出她是否醉了,她酒量实在并不好,但却很少有人敢跟她拼酒。
她表情俄然变得说不出的落寞,满身再也提不努力来,只想归去再喝几杯,一觉睡到明天。明天或许甚么事都窜改了。
“但这真是我的家么?这不过是家堆栈的屋子罢了。”
公孙大娘固然身在教坊,其剑术之高深,看了这几句诗也可见一斑了,但她身子却很薄弱,用的若非这类短剑,也难如此轻盈。
风四娘的剑却又缓缓落了下来,用眼角瞅着他,道:“你既然这么无能,总该晓得这柄剑的来源吧?”
笑声很粗暴,还带着醉意。
萧十一郎动容道:“是甚么刀?怎会如此锋利?”
只听“呛”的一声,那只绿瓷杯竟被削成两半。
风四娘瞪眼道:“莫说这两柄剑,我就算要他的脑袋,他也会双手捧上来的。”
这柄“赤霞”竟是柄断剑!
那是柄一尺多长小短剑,剑锋奇薄,发着青中带蓝的光,这类剑最适女子利用,唐朝最负盛名的女剑客公孙大娘,用的就是这类剑,连大墨客杜甫都曾有一首长歌歌颂她的剑法:“昔有才子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镜中的人看来还是那么年青,乃至笑起来眼角都没有皱纹,谁也不信这已是三十四岁的女人。
萧十一郎早已又滑到墙上,再一溜,已上了屋顶,就像个大壁虎似的贴在屋顶上,动摇手道:“千万莫要动,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的,实在你一点也不老,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只要四十多岁。”
风四娘满身都突然热了起来,一翻身跳进屋子,大呼道:“你这鬼……你终究还是露面了!”
萧十一郎道:“看来这仿佛是公孙大娘首徒申若兰所用的‘蓝玉’。”
风四娘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但立即又板起了脸,一把将他头上的枕头甩得远远的,道:“快起来,让我看看你这几年龄实变很多丑了?”
风四娘道:“除非如何?”
风四娘内心只觉一阵热意上涌,再也顾不得别的,手一按,人已箭普通蹿出窗外,向歌声传来的方向飞掠了畴昔。
“明天莫非已是十五了?”
别人已飘落下来,眼睛一向盯着风四娘手里的剑。
“呛”地,她已自衣袖中拔出了柄短剑。
风四娘涨红了脸,大声道:“嫁给你?我会嫁给你……天下的男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风四娘忍不住笑道:“你欠他酒账么?”
风四娘点了点头,道:“总算你另有些眼力。”
萧十一郎笑道:“如此说来,那柄‘赤霞’现在在那里呢?”
萧十一郎道:“如此说来,他是看上你了?”
风四娘站了起来,刚想去掩起窗子,晚风中俄然飘来一阵歌声,这苦楚而又悲壮的歌声听来竟是那么熟谙。
长街的绝顶,有个小小的面摊子。
老张的确已很老了,须发都已斑白,现在正坐在那边,低着头喝面汤,挂在摊头的纸灯笼已被油烟熏得又黑又黄,就像是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