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陈酿提起,朱婆婆早想见见这位与众分歧的小徒孙。不想,初度相见,竟是这般景况。
“你们且先归去罢。我与师婆婆说话,过会子,自有酿哥哥送我的。”
她身上衣物虽不贵重,平平无奇,倒是极洁净整齐的。又见她发髻已然斑白,却梳得一丝不苟,双手虽皱纹满布,倒不了些儿茧。一身气度,总不似平常村妇。
陈酿怕朱婆婆心中另有气,只讲竹匣子举到她跟前,帮手着奉迎。
三个丫头一时面露难色,皆齐齐望向七娘。
在她看来,受罚便划一于抄书。不然,又罚甚么来?
陈酿这等无可何如的模样,七娘是最喜好看的。好似他甚么都姑息着她,甚么都放纵着她,她为此而镇静。
他朝七娘眉间小扣一下,却笑道:
“好!甚么都会!”
她抬头道:
“蓼蓼,快些去呀!”
七娘一愣,低下头去,这是挖苦她茶技不佳了。
只听她道:
“你那茶,拿来与我品一品。”
师徒二人长日一处,共同起来,自有默契。朱婆婆吃过一盏,心道:茶是好茶,茶技却算不得一流。唯独这二人一同玩弄的模样,直叫人赏心好看。
“那我们此时何为?”
七娘抬头直视他。方才因着朱婆婆,她还带了半分怂,此时早已没了。七娘只作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倒也是一番问心无愧。
朱婆婆笑嗔道:
不是说,孙夫子的夫人早去了么?时下汴京传播的说法,是孙夫子怀旧,直到现在也未曾续弦。一时还传为嘉话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要看看有些甚么,方才好“从长计议”!
“你不是讨小菜来的么?院子里种了那么些菜,要吃,便本身做去!我日日下厨,倒也乏了,去吧去吧!”
朱婆婆低头笑了笑,只兀自出来。这些孩子,风趣得很!
陈酿亦笑笑:
一面又唤:
七娘点点头,忙将竹匣子中的茶摆出来。一时铺席、斟茶、分茶,陈酿只在一旁帮衬。
陈酿闻言,不知该说甚么好,只得苦笑扶额。甚么都会?那不成神仙了!
“师母,我们进屋吃茶吧!您本为茶之大师,蓼蓼故意,还要劳烦师母批评批评。”
“陈先生,便劳烦你照顾小娘子了!我们归去等她。”
“师婆婆放心,过会子,您就等着吃现成吧!”
“酿甚么?还不快出来?”
琳琅虽不甘心,却也没法。摆布陈先生在,想来也总会护着小娘子的。
“我这里没有服侍人的端方!跟那么些丫头何为?”
只见琳琅满脸忧色。阿谁朱婆婆,性子古怪得很,小娘子不会受甚么委曲吧?
待打发了她们,师徒二人方相视一笑,这才进屋去。
阿珠看了看七娘,心底偷笑。陈先生既在,天然嫌她们几个碍眼了!
七娘闻声,才知朱婆婆已不活力了。因着上回作《老固执论》,她本就有些怕孙夫子。听闻是他的夫人,天然又多一分畏敬。
陈酿见七娘发楞,到底有些失礼。他行上前去,接过七娘的竹匣子,低声提示:
七娘兀自憋笑。
见着朱婆婆进屋,陈酿方向七娘笑道:
朱婆婆憋笑着点点头。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娘子,究竟哪来的自傲?
七娘却一脸当真:
朱婆婆摇点头,方笑道:
“承诺得这般利落,你会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