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仿佛闻着七娘清浅的呼吸,想来,她已沉沉入眠。
听她回话,陈酿方才放下心来。
他轻叹了一声,思路飘得很远。
时有农家多子,又没钱盖屋子的,便将现有屋舍拿浆成的纸板隔开,到底比济济一堂要面子些。
一起之上,陈酿将本身的东西或当或卖,早已所剩无几。连那件半旧裘衣,也鄙人山以后卖予旁人了。
看她们的模样,想来,亦是因城破出逃。
明月之心澄明洁白,端然于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随事而迁,不因朝代更迭而变。
“嗯。”七娘细语回声,洗耳恭听。
“睡不着。”
想来,二人撑到此时,不过是计算着毫厘用度。
他行入田间,七娘似个小尾巴,在他身后紧紧跟着。经了那么些颠沛日子,七娘早对泥地习觉得常了。
陈酿视谢府,也算得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他自知她心中为何所忧,为何所困。
陈酿所给之数本是时价,虽没多的,倒也利落。
畴前逢着陈酿这般言语,七娘多是据理力图,还总引经据典,编些正理来辩白。
她本心如此,若因着国破家变之事失了本心,变作与平常女子无二,才是他最不肯见到的。
“多谢老婆婆收留。多出的几个钱,劳烦婆婆替我兄弟二人备些干粮。”
“读书人!老夫才自渡口返来,你们本日怕是走不成了!”
那一夜,在老故事中,七娘模恍惚糊地睡去。
他有一大帮子兄弟要养,又要备着投奔韩世忠将军一事,手头自不余裕,又如何能收他的钱?
“好,那便说个梁祝的故事吧。”
正想着,却见这户的老头子返来了。
“酿哥哥,可我想听。”
如此想来,只觉出身微茫。性命,都太不值了……
“酿哥哥,我在。”
多谢Odiesun老铁的打赏~~~前几天出差,今早才备着返家,抱愧发晚了些~大师么么哒~~
昨夜,陈酿细细算过。所剩川资,加上卖车所得,勉强能撑到扬州。
“读书人,”只听那老妇高呼,“你们是备着本日南下吧?”
陈酿低头一笑,毕竟是拗不过她的。
那样的月光,古今无异,带着慈悲融乎六合。
老妇笑呵呵地伸手接过,连连回声。
陈酿举目望月,一时心有感慨。
七娘思考了一整夜,恁是想不起!忽而烛光一晃,也不知是否通了灵性,七娘猛地记起。
“酿哥哥,给蓼蓼讲个故事,伴我入眠吧!”
陈酿睡在邻靠的屋子,与七娘不过一堵纸墙相隔。
他们为避祸端,皆轻车简从,佯装成百姓,一应值钱之物亦不敢带。不然,城破时虽乱,又岂是好混过的?
这户农家,本是极贫寒的地点,因无南下的川资,故而逗留在此。
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别例遂在农屋构筑中更加常见,
七娘倒也诚恳,毫不讳饰地便道:
七娘深吸一口气,兀自一番浅笑,遂朝墙头道:
彻夜她却不闹了。只是,如此的轻声细语,仿佛更让人难以回绝。
二人一起行来,遇着很多事,七娘亦学会勉强责备,随境忍耐。只是,骨子里带的娇娇贵气,总在这些小事上闪现无遗。
时至夜里,陈酿与七娘只在农户借住。
邓容君,这个姓名,究竟是谁呢?
实在,这故事谁又没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