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威风,可酿哥哥更威风!”
七娘亦低头笑笑。她本是扶着陈酿的,不知何时,竟变作了挽着他。
她也清楚,陈酿一身才学,满腔热血,是不该困于方寸之地的。
“此话怎解?”陈酿倒要看看,她另有多少正理。
陈酿还是徐行行走,七娘在身边,吊着他的臂膀。
七娘一时垂下头,她的家,早已随汴都城破,化作一片灰烬。
田间小径非常安宁,二人徐行而行,聊赏春光。
山上阔别尘嚣,自有一片清爽之态。行在田间,只觉盈着一怀暖风,颇是怡人。
“谢先生?”
陈酿一怔,这孩子,像是一瞬长大了!
师公?亏她想得出!这世上,哪有如此年纪悄悄的师公来?
陈酿一时百感交集,又是心伤,又是欣喜。
一旦金人雄师来犯,承腹背受敌之势,此处便仿佛伶仃之岛。长此以往,不过病笃之争,焉有存活之望?
七娘身子微微发颤,那仿佛,是个太远的处所……
眼下气候回暖,万物复苏,陈酿的伤势亦一日日好起来。现在,他出行来往已不必靠着滑竿,只一根犁杖,稍作相扶也就是了。
七娘看他一眼,只道:
陈酿忍俊不由:
“也好。”七娘上前搀着他,“那酿哥哥要慢些,蓼蓼扶着你。”
七娘缓缓抬开端:
“好好好,谢先生!可真够威风的啊!”
连日的颠沛流浪,行路仓促,二人于男女大妨之上,倒也不似畴前那般拘束。只当作自家兄妹,相依为命,总比在汴京时靠近很多。
史雄带来的人,多是行伍出身,虽识得几个字,偶也能成些诗文,可到底对学问之事不大精通。李夷春的人,就更不提了。
七娘面含含笑,摇了点头:
只是,这些思虑,陈酿自不会同七娘讲。她可贵偷享半晌安宁,又怎忍心来?
他停下脚步,扶上七娘双肩,道:
“蓼蓼,待过了花朝,我们便与史大哥史大嫂告别吧!”
陈酿一时沉吟。
七娘对劲一笑,遂道:
七娘一愣,忽抬眼望着他,神情有些撤退。
“巧舌令色!”
陈酿与七娘至史雄的占山,已有月余的风景。
她默了半晌,方低声道:
这些日子,山上之人已然将师徒二人当作了文曲星般的人物。
他看了看她,只道:
陈酿在此养伤,七娘除了平常顾问,摆布也无事。
巡山的步队是迟早各一回,来交常常,见着陈酿与七娘,亦热忱挥手号召。
眼下适逢国难,酿哥哥该做更大的事。光复汴京,建功立业,实现他的抱负。断不该,为七娘一人桎梏。
七娘欣然应下,点点头,忙将他床头的犁杖拿来。
“蓼蓼,”陈酿抬手招她至身边,“本日天朗气清,山上风景甚好,蓼蓼陪我四周走一走吧!”
可七娘眼下的景况,又教他如何放心呢?
陈酿转头看向七娘,微微含笑,道:
闻得此事,陈酿自是欣然。七娘现在的景况,总要寻些事做的。一旦闲下来,思及汴京之事,又不知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零散几株桃花,和顺敬爱,仿佛已出现一团红粉色彩。嫩柳垂杨,虽不成高雅之形,倒是山间偶然插柳所得,更添一分天然。
一起南下,他见了太多家破人亡。本身一身才情,曾受太学教诲,不说捐躯赴国难,也总不能不问世事,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