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七娘所言鳏寡孤傲之事,他早想畅所欲言,此番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篇,待搁笔时,天已然大亮了。只是,昨夜的奇遇总挥之不去,时不时涌上心头,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许道萍一恁,忙红着脸回过身避他。
她咯咯笑了几声,又摸索着伸手去解:
“是谁在哭?”
“呵呵,又挽住了。”
“是我冒昧了。”
他理了理思路,振了振精力。省试的日子已不到一年,谢诜本是洪门大儒,可高朋居他家,也总要多多就教才是。
七娘闻得脚步声,自知奸计得逞,遂滑头一笑,转头道:
春日的花多数落了,倒是荼靡富强,丝丝袅袅,总爱勾住簪钗花钿,惹女儿家烦心。
“先生见笑,就告别了。”
“酿哥哥不会丢下蓼蓼,对不对?”
细细看来,她身边的昙花已然谢了,她像是祭奠它们的尸身,莫不是花神么?
她低头,不自主地含笑,只抬手抚太长发,又碰一下本身的鼻尖。一时心境泛动,她把头埋地更低,面色羞得绯红。
他只冷了脸道:
“分开了。”陈酿舒了口气,呼吸扫过她的发丝。
七娘望着窗前洒下的月光,只胡乱吟哦一阕《天仙子》:
酿哥哥,仿佛,是很好的。
可七娘却感觉风趣,经常在荼靡架下穿行,常常颠末,总要走一回。她心中是爱好荼靡的,荼靡多情,才挽成柔丝留人住。
他带着苦衷回书房,已静不下心来看七娘的文章。竹叶的沙沙声扰得民气神不宁,他只胡乱修点窜改,点点评评。幸亏七娘是有些悟性与灵性的,也不至破钞太多笔墨。
只见她面带笑容,双眉舒展,残泪还挂在脸上。一身家常打扮素雅得紧,加上长发未挽,亦无矫饰。她只孤身立在那边,无艳无俗,薄弱不堪。
这是大抵头一回,她清楚地晓得,陈酿与别人是分歧的。
他忽忆起她诗集上一句话来,有云“浓雾沾来春晓泪,清愁染上暮边桐”,所言神态,好似方才。
七娘顷刻被看破,只不美意义地笑了笑,却还不依不饶的。
七娘似未听他言语,直往荼靡架下去,一面转头:
自送了七娘归去,陈酿也偶然就寝,都被他给闹复苏了。
陈酿见她模样笨拙,忍俊不由,遂负手行畴昔,自替她解。只是月光昏黄,看不大清,解了好久亦解不开。陈酿靠近了些,细心机弄着步摇和荼靡丝。
“蓼蓼!花径路滑,细心行走!”
她又道:
陈酿那里不知她的心机?这孩子更加贪玩了!
陈酿书房至七娘内室的路上,正有个小巧小巧的荼靡架。七娘看了陈酿一眼,满脸等候,却不说甚么。
“琳琅不准跟着!”
“夜深了。”陈酿昂首看看月色,“别调皮!”
陈酿忙近前去,也不急问她为安在此,只蓦地道了句:
说罢,不及陈酿反应,她便自拜别了。来去仓促,仿佛方才的言语只是一个梦。
多情荼靡挽成丝,留窈窕,解春调,玉瑟一音风渺渺。
陈酿方知失礼,遂作揖道:
那人闻声一惊,忙抹了眼泪,回眸一看,竟是许娘子!
他的下颌就快抵上她的发髻,她的鼻尖仿佛触到他的衣衿。七娘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怔怔立在那边。一刹时,她只觉脸颊发烫,掌心冒汗。
听闻园中有几株极罕见的昙花,也不知彻夜是否有缘见得。他只漫无目标地走,袍子沾了露水,也只由他。恰一派名流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