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在一旁的小书房等你好久了。我唤人去掌灯。”
七娘有些讪讪,她轻声唤道:
“你呀!”陈酿笑道,七娘不讲理起来,他是拿她没有体例的。
“可你是最好的酿哥哥啊!酿哥哥说过无妨的。”七娘托腮,撑在案上,只偏头看着他。
彻夜的月光轻柔,他时不时朝窗中看,竹影映上窗棂,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七娘衣裙平淡,在轻晃的竹影中若隐若现,倒不见她常日的神情,尽是诗书浸润的和顺。
七娘一知半解地看着陈酿。他恰在院子里置了个席,带七娘去坐下,把小炉上煨的茶斟与她吃了。席在竹林间,颇得魏晋之风,他又着一身家常白衣,气韵风骚萧洒。
七娘欠了欠身子,方才一心作文,不觉已是后半夜。天有些发凉,有些莫名的清润。其间,陈酿进屋剪了多少回灯花,她是不晓得的,幸亏文章已作好了。
七娘自扒开竹叶往屋中去,他的屋子老是平静,而他,老是在书案前。陈酿正捧着一本翻旧了的集子,看得当真,倒并不知七娘已至。
“酿哥哥甚少插女儿家的花。”
说罢,他便接过竹枝。博古架上一个影青瓷瓶恰还空着,他顺手插上。七娘见他起家,便坐在他的椅上,翻着那本旧集子。
七娘莞尔一笑,只将方才在大夫人那边的事说了。她一脸对劲洋洋,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灵气与聪明。小小年纪,难为她想到如许的体例。
七娘不解,因向陈酿道:
“是怕别家不肯么?”
“各家开支节余本就分歧,不过是力所能及地帮人。存着沽名钓誉的心机,实在是不该。”
陈酿见她正看,只道:
她只痴然看着陈酿,愣愣地接过茶盏,却也不喝。
七娘大笑起来,滑头道:
陈酿笑笑:
七娘打发了琳琅、阿珠,单独至陈酿的书房来。那一排竹仿佛更青了些,七娘顺手折了一枝,陈酿的书案上恰有个白瓷案瓶,想来是合适的。
陈酿一愣,下认识地看了眼案上的瓷瓶,已插了枝芙蓉,粉白的色,娇柔得紧。
七娘细心瞧了瞧,开篇题了“浮沉散人”的名,想来是许姐姐的号。这倒不像她,像个女羽士,闺阁娘子哪来如许寡淡的名号?
“你那体例,若只在谢府,也便罢了。如果推己及人,还需考虑。”
陈酿闻声转头,神情里亦感染了月色的清冽。
陈酿遂不扰她,悄悄退出版房,只在门外竹林间的小几前坐了,还是饮茶作文。
“民气如此。”陈酿笑道,“再则,白叟孩童便罢,其他呢?布施过量,人便懒怠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大夫人让你来问我?”
七娘打量一阵子,只道:
“你自还了便是,定不错的。”
陈酿遂起家道:
“还是我送你吧,夜深了。”
“不肯也便罢了,最怕是争相攀比,不肯矮人一截。到头来,硬着头皮捐财捐物,总有抱怨,岂不违了你的初志?”
“也就是我,若你二哥在,又该说你了!”
“酿哥哥的意义,是给教他们自食其力的才气?”七娘恍然大悟,“是了,如此一来,即便有一日没了布施,他们总还能活得面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蓼蓼且说吧。”
七娘闻声,这才回过神来。她遂问道:
后半夜蓦地生了寒意,他却还在屋外席地而坐。七娘隔窗悄悄看着,他的白衣洒了层冷冽的月光,衣服的表面揉进月光与夜色中,只叫人感觉冷酷又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