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内心的结,七娘内心的结,直绞在一处。既无系铃人,也就无所谓解铃之人了。
“有劳掌柜了。弟弟年幼,调皮得很,不得未几费些心。”
“酿哥哥,可他们的名册上,是我!许姐姐她,是为了保我才挺身而出!你明不明白!”
床头挂着一对幡,只拿宣纸粗粗卷了。案几被推至窗前,两根红烛立于其上,正灼灼燃烧,烧得民气刺啦啦地痛。
“没,没甚么!快归去吧,好生看看你弟弟!”
七娘闻声一惊,半回过脸来。只见她手中捧着一摞纸钱,鬓边已簪上朵新裁的白花。
陈酿叹了口气,拾起被他摔在地上的纸钱,低头道:
七娘到底有些怕,只将双手相互紧握。
他自是喜好看热烈的,遂上前迎道:
“该死的不是萍娘,更不是你!是金人!是南侵大宋,毁我国土的金人!”
“酿哥哥,”她又轻声唤,“若死的是我,本日许姐姐在侧,你的眼泪,还会不会流呢?”
“当时,酿哥哥若不是接我来,或许,是有机遇护着许姐姐吧?”
他眼中似憋了一团火,三两步跨上前,一把夺过七娘手中的纸钱,往地上狠狠砸去!
陈酿见他神情奇特,也不知在想些甚么,倒是懒得理睬,兀自向前行去。
账房先生闻言,兀自蹙了蹙眉。他高低打量掌柜几眼,也不说甚么,只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
他怎能不明白呢?
七娘闻着启门之声,身子蓦地一僵,却不言语。
陈酿凝睇着她,扶上她的双肩,神情中压抑着气愤。
“想来,她芳魂有知,亦不肯我们是这等模样。”
思忆里,陈酿还从未如此情感外露过。
会么?
掌柜惊了一下,方回过神来,赔笑道:
见他自说自话,陈酿方看向他,道:
这座楼梯不高,十来步也就上去了。可他与七娘之间,隔着许道萍的死,岂是一座楼梯这般轻易?
江宁的天暗得早,房中已是昏昏一片,透过门缝看去,却不见掌灯。
或许,他向来就未曾放下。一向以来,不过是七娘一厢甘心肠鸠占鹊巢。
贰心下奇特,遂问:
他看向七娘,她的心结直教他无能为力,一时四目相对,自是欲语泪先流了。
前头似有七娘身影,只见她端然跪在地上。那背影骄贵荏弱,却又刚毅伤感。
许道萍自是为了还恩于谢家,拼尽一命,是何其无辜?但是七娘,亦是何其无辜啊!
“陈小郎君,如许晚才回啊!你可放心,本日我看着你弟弟,连房门也没敢让他出!”
见他这个模样,掌柜心下正奇特,却见大门以外,陈酿恰返来了。
陈酿忽觉心下刺痛。他深深望着七娘,纵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话来。
陈酿闻声,一时怔住了。
她垂下眸子,心中被失落与惭愧填满,只叹道:
七娘缓缓看向陈酿,只觉他眼中的神情,是本身从未曾见过的。那般神情中,有和顺,有刚毅,有信奉,断不是她谢七娘思之所及的东西。
即使容不得假定,容不得重来,可在贰内心,还是是放不下的吧……
阿谁时候,他或许能将她藏在谢府某处,不被金人发觉。或许,能带她逃出汴京……
一旁的账房先生正与掌柜对账。畴前只闻得算盘珠子高低来去之声,本日见掌柜不时发笑,却有些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