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深吸一口气,向史雄道:
“不准!哪来这么多计!”不待她言语,陈酿生生打断。
父亲觉得明摆着大好出息、功名利禄,酿哥哥便不会回绝。而母亲与二哥,倒是费经心机,满腹构造算尽的小人之心。
“二哥最凶了,你不听他,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本来也未曾在乎,可先生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些。夜里天暗,兄弟们辩白好久,才知是你。又见谢小娘子在侧,恐她通风报信,节外生枝,故而一道抓了来。”
下山的路,已被团团围住,谢府的人寻得他们,是迟早的事。
“酿哥哥?”
阿谁不知世事,不懂情面的深闺贵女。仿佛连他的那句“齐大非偶”,她也尽能够不计算。
七娘看了史雄一眼,又看了看别的男人。
他的话调度清楚,并无半分马脚,想来不是胡说。
“可你……”七娘只骇怪地望着史雄。
于旁人眼中,史雄他们是山贼。山贼们与小娘子独在一处,她另有何闺誉可言?到底,这才是对小娘子最要紧的事。
原是母亲与二哥还不知陈酿拒婚之事,不然,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陈酿默了半晌,思虑一番,似有话说。他一手在袖中握成拳头,只深蹙着眉,又缓缓松开。
至于二哥,他自小便听母亲的话,大略还是为着七娘的婚事。
他一咬牙,一闭眼,只道:
“不如,史大哥先放酿哥哥春闱去,再以我为质。想必,二哥不会轻举妄动,到时你们趁机逃脱,也就是了。”
史雄工夫再短长,到底是个一根筋的莽夫,如何斗得过二郎?
史雄身后几位男人,听他如此言语,皆大声唤着“大哥”。到底曾经同生共死,纵使铁骨铮铮,亦忍不住落泪。
史雄与陈酿面面相觑,二人皆心知肚明,却不敢与七娘明言。
听陈酿提起拒婚之事,七娘的神采又暗淡下来。她别过甚去,不肯叫人瞧见。
“蓼蓼,”陈酿故意安慰,“非论如何,皆不与你相干。”
只是不承想,此番却将七娘算了出去。
“不准。”
他就晓得!
他们满腔赤城酬谢谢府,却被二郎这等欺瞒操纵,凡是有几分气性,也必是不平。
“此前谢汾与我们看过先生的画像,原是说的天亮人来。我们怕误了事,夜里便也等着。”
“小娘子放心,我这就放了你们。高傲郎君就义后,我们兄弟便起过誓,要一世为谢府卖力,酬谢恩德。只是,谢府的内斗私利,却无我等无关。”
“人家都未曾说!”七娘委曲地噘着嘴。
她轻扯他的袖子,有些担忧:
目睹着太阳要落山,明日便是春闱之期。此处离城中不近,再不做定夺,只怕要担搁了。
七娘忽自嘲地一笑。
陈酿蹙眉,一时想不通原委。
他神情果断,字字铿锵,到底是个是非清楚之人!
便是史雄足以信赖,他也断不会留七娘一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