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满地,悄悄流泻在竹林上,将那片片孤叶染做亮银色。两道影子一长一短,悠然在漪澜苑外碎石小径漫步,他举头望月,一声慨叹发自胸臆。
美人扬了娇俏的脸颊有些羞恼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守着哥哥过一辈子。”
他一份密意,我铭感肺腑,只是低垂了头,没法表达。他对我的用心,我焉能不知。但是惶恐却亦是免不了,总担忧那份独一无二的宠嬖会跟着时候流逝而消逝,终究沦为周府最浅显不过的一草一木。
我更是满怀感念,望着致深,面前迷蒙。我所求的是甚么,不过是能有那一寸安然之地。费尽千辛万苦争夺的,也不过是他不得不分红很多份的心。若他有情意如此,我还担忧甚么呢?
“美人!”这回开口制止的反是九爷怀铄,扯扯美人的西洋绸衫子的花边丝绦袖口说:“不要在此叨扰了。”旋即向我同致深深施一礼告别,拉了一脸不忿的美人下去。
美人用鞭子抽打一旁的山石骂着:“我就晓得哥哥护着他。那金色鬼每天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儿,恰好哥哥还包庇他。前次那色鬼在街上碰到我,不知那里灌了点黄汤,打量我色迷迷的看,还敢上来扯我衣袖。气得我一鞭子抽他去一旁,若不是鞭子歪了,就该抽瞎他的狗眼!”
满心都是对他莽撞的抱怨,却又似未从那久违的浪漫中回过神来。我悄悄抚了抚脸,竟是烫的吓人,想必现在定是脸颊一片绯红。
仿佛面前人眼里写满无穷无尽的故事,供我平生发掘不尽,尽是悬思。
内里俄然一阵喧闹人语声,更有三姨太的一声刻薄的叫粗鄙地嚷:“呦,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呢?”
狗儿出去服侍时,羡慕的眸光满眼,在一旁不忘叨念说:“八奶奶是不知呢。我们爷为了盖这座琉璃兰花房,但是一掷令媛,从洋务贩子手里高价买来的这罕见的西洋水晶琉璃,传闻皇宫太后暖阁里的琉璃窗就是这个东西,这么一座兰花屋子,都能买下半个周府宅院了。”
狗儿一缩脖,嬉皮笑容道:“主子也是心疼主子,白日里公事繁忙,早晨还顶风冒雨日夜不断的在这院里监工。”
“莫动!”他微嗔,唇角勾起一弯笑意低声凑在我耳边说,“出嫁从夫!”目睹他佯怒,冰绡识相地笑着退了出去。我脸上倒是一阵发热,又不敢妄动,只好呆然的任凭他玩弄。
“毛粗糙糙的,如何就这么闯出去了?”致深咳嗽两声掩口,沉声作色责怪他们道。清楚是枝头飞来两只鸟儿,惊醒一帘春梦,他好不绝望。我却微窘的沉下头,身子半躲去致深身后,恨不得他能将我讳饰。
美人悄悄一哼,“男人还不都是阿谁德行,天下的好男人只要我的两位哥哥了。一个威武不凡,经天纬地;一个温润如玉,才调傲世。其他的男人,不过都是同六姨太的阿谁色鬼哥哥是一丘之貉,财色两眼,嗜腥啖臭的。别看衣冠楚楚道貌岸然,骨子里轻贱粗鄙,令人恶心!”
春宵苦短,红日高照,他折腾过一夜,身子乏得恹恹地睡去,便是衙门里的差事也得推就推了。
倒是美人,手中耍弄着她当时候不离手的金丝马鞭,侧头打量满脸臊得如落水虾普通色彩的我,讽刺说:“哥哥和澜姐姐好不害臊,光天化日下的,也没个顾忌,反怪美人不该来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