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恬然一笑,内心有些淡淡的暖意,推枕起家,却发明一截子翠绿色柔嫩的汗巾子压在我身下,细心一看,可不是昨夜致深系在身上的那条汗巾子?
我点点头,便候在屋外。
不知过了多久,雨中的脚步声传来,靴子踩去积水里噗哒噗哒的声响,更有他浑厚深沉的声音问:“她在那里?”
中间一个安静的声音安慰:“洪将军,稍安勿躁。大帅深谋远虑,那心机岂是你我所能测度的?”
我偶然用膳,叮咛冰绡撤去饭菜,一早就洗漱睡下。
我心领神会,五姨太如此美意,我如果再推委便是我的不是了。
转念一想,致深被六姨太现在拉走,对我定然有愧,若我现在步她后尘也去抢拉他来水心斋,只会令他夹在此中腻烦。再者,若这山珍海味入口得太轻易,怕日久天长也是食之有趣了。
第二日,我醒来时已是天近晌午,因是淫雨连缀,天气不开,以是四下里暗如黑夜,我却浑然不觉。我传闻致深一早就起家拜别,说是要赶去总督衙门议事,因怕吵醒我,悄悄的拜别,竟然连盥洗都是去书房的。
我讪讪地望着她,忙问:“澜儿幼年,如有行事不周的处所,还望姐姐多多教诲呢。”
她笑了说:“不过,反是成全了你。看,我已叮咛厨下熬了些姜汤,你送去求缺斋吧。”
致深深沉的声音道:“不急一时,让他们跳去,告的,闹的,都凭了他们去。待他们的戏唱足了,自有退场压轴的好戏。”
为了送这碗姜汤去见致深,我决计肠打扮打扮一番,对了江心镜经心刻画了眉眼,淡施胭脂,成心穿了一袭广袖薄纱的淡碧色银丝勒边的衫子,内衬了梅子红织锦暗纹紧身,曳着一条扬州汉家女子的五幅湘水天青长裙,鬓角还斜插一朵绿菊,一起迤逦而行,风吹起裙衫飘飘如仙,凌波微步,一起带了冰绡去致深的书房求缺斋送药。
我忙敛住笑,是慧巧姐姐来了。
“啐!”我啐她一口,唇角噙了吟吟含笑,一丝甜柔润了心头,指责她说,“女人家家的,可也是你该说出口的?”
“致深!”我脱口呼出,挪解缆子,就见顶了一身湿漉漉的他已不及摘去雨笠脱去蓑衣便冲进屋来。我惊鸿般已从床上奔起,扑入他怀中,周身瑟瑟颤栗,牙关里挤出几个字:“致深,有鬼!”
“澜儿,你干的功德!”五姨太慧巧轻拈纨扇迈步出去,才进门便板起个脸儿。她如此严厉,反是唬得我一惊。
冰绡吓得一阵毛骨悚然,却含糊地点头,转出帘外便喊来尺素、焰绮好生服侍我,本身披衣冲了出去。轩门开启声,院中风雨里冰绡的喷嚏声,更有隋嬷嬷的声音杂在此中责怪地问:“大女人,这黑灯瞎火的,是去那里呀?”
“蜜斯,不如,冰绡去六姨太房里将老爷请返来?”冰绡发起。
我心下一沉,仿佛本来的经心筹办都落了空,郁郁之情不免挥之不去。转念一想,公然六姨太是比我聪明的。她晓得在周府该如何安身,晓得何为依托,更有勇气不顾统统去争抢。
窗外的天空蓦地亮如白天,又俄然坠入无底黑洞般的暗淡,张牙舞爪的黑影在窗纱上张牙舞爪,惊得我惨叫一声堵住耳朵。
“咦,这不是我们的汗巾子吗?”冰绡都看了出来。我心下一触,想是昨夜这汗巾子被我压在身下,他怕惊醒我,就没敢从我身下抽出,可见他一片用心之深。倒是冰绡在一旁讽刺道:“姑爷连汗巾子都不及系,难不成是提了裤子跑去书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