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顺着她那故事考虑,怕该不是说,这老鼠是候着老爷随时效力之类说辞,或是歌功颂德的平常话语,那可就俗不成耐了,反作践了这么个花容月貌的美人。
少顷,下人们受命取来文房四宝,一一陈放在八仙桌上,倒颇是讲求精美。“麟角管”七紫三羊画笔、光润如漆的新安香墨、轻似蝉翼纯如雪的澄心堂宣纸,金星歙砚,更有各色颜料:藤黄、赭石、石青、艾绿、茶白,齐齐的码放在白玛瑙盘子里铺满八仙桌,画尚未见画技如何,这“行头”但是上乘中的极品。我不由唏嘘,感慨周府的气度张扬。只是西洋画描一幅小像是用不到这些累坠物的。我抬眼望他,却不知如何开口辞退他这番美意。他在堂上负手踱步,眸光同我遭受,闲然中难以粉饰几分愁烦之色。为他画小像怕只不过是一时髦起,随口一说而过。而让我作画,也不过是为他调剂表情解闷消烦罢了。
猎奇,揭秘,到底是他非他,胶葛我好久的谜题现在更是引诱我急于晓得答案。可我如何能鉴定就是他?抑或不过是个偶合,是我多心去想,越想越像罢了。满怀心机,我也未曾留意四周旁人的谈笑,一阵阵笑声从耳边划过,堂上的氛围轻松很多。我缓缓揉着衣袖,俄然感觉右边袖笼沉甸甸的,伸手去一捏,硬硬的。哦,是那块儿截获的那夜救我的蒙面客腰间的玉佩,这几日我从不离身的,就在我袖笼中放着,未免有些沉甸甸的。
蓦地间,一个心机闪现,审案般的屏息静待,我手握袖笼中那硬梆梆的玉佩,捏得垂垂的越紧,仿佛就要捏碎。
“这,不是老爷的古玉佩吗?”
他不动声色,一动不动的打量我,唇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三姨太已大惊小怪的捧了玉佩过来,六姨太在一旁顺手从她手心抢过,堆出一脸旗开得胜的笑就凑去他身边,为他系在腰间。
只是乘人不备,我悄悄的垂下袖笼,一放手,那枚宝贵的“鹦哥绿”五色沁螭纹玉佩就不动声色的稳稳落在我裙摆下。我移步向前,那枚色采光辉的古玉佩就独在那厅堂的乌玉青砖地上。我行至案前,信手捻起一枚“蛾绿”螺黛,心机却还在那地上,目光却要故作平静的落在纸端,手心模糊还存有那枚古玉的寒意。我缓缓抬眼打量立在桌案劈面的周怀铭,他倒颇见机,一撩一摆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看他一眼,讪讪地低头,手中的螺子黛尚未落纸,就听三姨太惊叫一声:“哟,谁的玉佩掉了。”
暗道,那夜的黑衣蒙面客,就是面前人?周怀铭!
她眉眼里透出几分灵慧持续:“就见那小老鼠一横爪,谨慎地‘嘘~’了一声,表示鸟儿小声,神奥秘秘地对鸟儿说,‘莫出声,我搓了这草做根绳索,待一会儿子大象出来,我绊倒它!’”
她公然是个故意的,竟然一语道破了构造。我唇角勾出一痕含笑谢过,她便叮咛说:“去我房里,把打扮台上我常用的那波斯国进贡的‘蛾绿’螺子黛取来,再去将那几卷上品的西洋屏风铜板纸取来。”
世人同我普通都闲得发闷,乍听她提及笑话,天然都是乐得突破沉闷的氛围,就去听她下文的。
世人齐聚了只待那小丫环去五姨太的蘅芳苑取那画眉的螺子黛返来,都雅我作画。等候时,堂上竟然鸦雀无声,沉寂得吓人。刚才唧唧喳喳话语不断的女眷们个个沉默无声。想是这周怀铭脾气暴戾,府里的妻妾对他都是不时到处惴惴谨慎如临于谷了,氛围颇是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