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子黛和画纸取来,铺在八仙桌上,世人齐聚畴昔,我也敛衽盈盈走去。
暗道,那夜的黑衣蒙面客,就是面前人?周怀铭!
蓦地间,一个心机闪现,审案般的屏息静待,我手握袖笼中那硬梆梆的玉佩,捏得垂垂的越紧,仿佛就要捏碎。
“这,不是老爷的古玉佩吗?”
慧巧看我一脸踌躇的模样,不等我开口就替我说着:“不是mm不肯,是工笔仕女画用不得这些劳什子,我见mm是用美人描眉的螺子黛作画的,好风雅呢!”
她尽是如此知心亲热,仿佛钻进了我的心,我的一个眼神到处,她便知我的心机普通。这可真是胜似亲姐姐了。
“看看,如何掉这里了?”
她一脸温笑倒是绘声绘色地报告:“不过是说,一日晨起,遛早儿的鸟儿瞥见花圃洞门外一只小老鼠拿着一根儿稻草奋力地搓呀搓的……”
慧巧常日看似温婉贞静,现在一双新月眼儿里流出的神采调皮敬爱。
她眉眼里透出几分灵慧持续:“就见那小老鼠一横爪,谨慎地‘嘘~’了一声,表示鸟儿小声,神奥秘秘地对鸟儿说,‘莫出声,我搓了这草做根绳索,待一会儿子大象出来,我绊倒它!’”
少顷,下人们受命取来文房四宝,一一陈放在八仙桌上,倒颇是讲求精美。“麟角管”七紫三羊画笔、光润如漆的新安香墨、轻似蝉翼纯如雪的澄心堂宣纸,金星歙砚,更有各色颜料:藤黄、赭石、石青、艾绿、茶白,齐齐的码放在白玛瑙盘子里铺满八仙桌,画尚未见画技如何,这“行头”但是上乘中的极品。我不由唏嘘,感慨周府的气度张扬。只是西洋画描一幅小像是用不到这些累坠物的。我抬眼望他,却不知如何开口辞退他这番美意。他在堂上负手踱步,眸光同我遭受,闲然中难以粉饰几分愁烦之色。为他画小像怕只不过是一时髦起,随口一说而过。而让我作画,也不过是为他调剂表情解闷消烦罢了。
又是那枚玉佩,现在带我来寻到它的仆人。他俄然挑眼看我,我避开目光内心一沉,是他公然是他,本来如此!
她公然是个故意的,竟然一语道破了构造。我唇角勾出一痕含笑谢过,她便叮咛说:“去我房里,把打扮台上我常用的那波斯国进贡的‘蛾绿’螺子黛取来,再去将那几卷上品的西洋屏风铜板纸取来。”
我内心顺着她那故事考虑,怕该不是说,这老鼠是候着老爷随时效力之类说辞,或是歌功颂德的平常话语,那可就俗不成耐了,反作践了这么个花容月貌的美人。
“看慧丫头这张嘴,不知又在编排打趣谁个了?”大太太都忍不住开口。
世人同我普通都闲得发闷,乍听她提及笑话,天然都是乐得突破沉闷的氛围,就去听她下文的。
见我立在那边不动,他惊奇的目光望向我,似有不快。一旁的二姨太忙劝我说:“mm快些,莫非老爷由此雅兴呢。”仿佛许我为他作画,那是天大的恩宠普通。
我的目光涓滴不离地紧紧凝睇那枚玉佩,记得那夜“轻浮”我抢背我在背上疾奔在山野的蒙面贼,暗夜的破庙里扯下我的罗袜为我捏脚正骨,我情急中扯下的他腰间玉佩……
世人齐聚了只待那小丫环去五姨太的蘅芳苑取那画眉的螺子黛返来,都雅我作画。等候时,堂上竟然鸦雀无声,沉寂得吓人。刚才唧唧喳喳话语不断的女眷们个个沉默无声。想是这周怀铭脾气暴戾,府里的妻妾对他都是不时到处惴惴谨慎如临于谷了,氛围颇是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