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嬷嬷悄悄走近我,低声禀告:“九爷那边的人去打理此事了,让奶奶但放宽解。”
一夜未眠,加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叩响檐角铁马声蹭蹭,将衰弱的我多次从梦魇中惊醒。
我搁下汤勺昂首望她,满眼纳罕,如此形孤影单之人,若非受了四姨太大恩,如何去为她冒死?更何况她们并无来往。
她点点头说:“奶奶叮咛的,岂敢含混?”
谁想朝夕之间,我手上便感染了一条性命!
我长长吸口气和缓了悸动不定的心道:“无事,多梦罢了。”
我才端起碗,便见隋嬷嬷急仓促出去,轻声在我耳边道:“八奶奶让婆子去刺探的事儿,密查来了。菱儿迩来不见同甚么人来往,她性子古怪,丫环们都躲她远远的,以往同四姨太也未曾有甚么来往。”
我正在推算此中头绪关联,忽听隋嬷嬷又说:“传闻,前个月里,菱儿的娘和兄弟都远远的搬出了兴州,传闻是家里俄然起家了,风风景光的去城外购置了宅子地步,还要赎女儿出来嫁人,不知如何的,现在乐极生悲天降横祸,这菱儿就……”
此人用心险恶,颇到手腕,即便是菱儿之死一事张扬出去,听来也定是个义仆捐躯替主报仇的节女故事,令人无可厚非。小丫环不明事理一心报主,而我这半个主子则过于刻薄暴虐逼死了她。人老是会在关头时怜悯弱者,是非曲直怕也无人问津,毕竟事不关己。我惨淡一笑,对隋嬷嬷说:“还需暗中刺探,查清这菱儿在府里可有甚么交好的,或是迩来可有非常?”
我大口喘气,惊魂不定,四周黑黢黢的只听到冰绡的声音,看不清她的脸颊,不知不觉间已是周身盗汗濡湿衣衫。
我点头,微微扬起惶恐不决的下颌,强自定了心机,却未免还是心生怜悯,不忘叮咛她一声:“去问问九爷,可否收留她的幼弟去学馆读书?”
只我心头逐步安静后,强喘一口气,对冰绡说:“明日去求九爷,设法查账册,迩来府里可曾有人大量支付上等当归?”
菱儿一死,此案的线索已断。但那黑暗中对我张牙舞爪狂笑对劲的黑影,我却看不出她的面孔。是谁对我如此恨之入骨?我不想伤人,何如风刀霜剑步步相逼。
我的心一沉,若这害我之人在府里藏身,定然是对我有所图谋,同我有短长干系之人。
如此的周折,悉心安排此事之人还是但愿我死得顺理成章,不为人所发觉。那么,这幕后之人又是谁呢?
我点点头,却百思不得其解,是谁,能拉拢这同我无冤无仇的小丫头如此大胆冒死来害我?
长吐一口冷气,我紧咬瑟瑟的牙关,忍着那淡薄的寒气如刃,强自撑了衰弱的身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抬出去!不得张扬!”
我惊得蓦地大呼挣扎起家,口中不断着梦话:“放开我!罢休!不~”
静夜,我缓缓行在回房的路上,耳听雨打树叶,沙沙如厉鬼声啾啾悲咽。树影深处,总似有呲牙咧嘴可怖的鬼影对我奸笑,时候欲扑来将我撕扯得粉碎。
梦中耳边是呱呱惨啼的婴儿声,撕心裂肺;忽而四姨太披头披发一身飘飘的白衫来到我面前,声音沙哑地说“不是我,不是我!为甚么害我?”,我惊得要大声辩白,却见满头是血的丫环菱儿提了血淋淋的一团东西砸向我的脸上,不及遁藏,黏黏的一团尽是血腥。俄然脚下被一把抱住,冷深深的声音哀哀道“我的眸子子,我的眼……”慌得我低头一看,可不恰是那被周怀铭剜眼挖心的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