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儿一死,此案的线索已断。但那黑暗中对我张牙舞爪狂笑对劲的黑影,我却看不出她的面孔。是谁对我如此恨之入骨?我不想伤人,何如风刀霜剑步步相逼。
此人用心险恶,颇到手腕,即便是菱儿之死一事张扬出去,听来也定是个义仆捐躯替主报仇的节女故事,令人无可厚非。小丫环不明事理一心报主,而我这半个主子则过于刻薄暴虐逼死了她。人老是会在关头时怜悯弱者,是非曲直怕也无人问津,毕竟事不关己。我惨淡一笑,对隋嬷嬷说:“还需暗中刺探,查清这菱儿在府里可有甚么交好的,或是迩来可有非常?”
惶恐如海潮般劈面囊括而来。我面前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地都因她这一撞而地动山摇,惊得令人安身不稳。
谁想朝夕之间,我手上便感染了一条性命!
我点点头,却百思不得其解,是谁,能拉拢这同我无冤无仇的小丫头如此大胆冒死来害我?
隋嬷嬷毕竟是府里白叟,见多识广,心领神会地得令,回身叮咛婆子们说:“雨湿路滑,菱儿出错落井溺水而亡,八奶奶慈悲,赏口棺材发丧了。”
我长长吸口气和缓了悸动不定的心道:“无事,多梦罢了。”
毛骨悚然般四下乱抓着挣扎而起,却被身边的冰绡紧紧抱住我在怀里急得安抚着我:“蜜斯,是梦,是做梦!”
世人拖了菱儿的尸身出去,留下触目惊心的一滩殷红的血迹。
我大口喘气,惊魂不定,四周黑黢黢的只听到冰绡的声音,看不清她的脸颊,不知不觉间已是周身盗汗濡湿衣衫。
梦中耳边是呱呱惨啼的婴儿声,撕心裂肺;忽而四姨太披头披发一身飘飘的白衫来到我面前,声音沙哑地说“不是我,不是我!为甚么害我?”,我惊得要大声辩白,却见满头是血的丫环菱儿提了血淋淋的一团东西砸向我的脸上,不及遁藏,黏黏的一团尽是血腥。俄然脚下被一把抱住,冷深深的声音哀哀道“我的眸子子,我的眼……”慌得我低头一看,可不恰是那被周怀铭剜眼挖心的匪首?
只我心头逐步安静后,强喘一口气,对冰绡说:“明日去求九爷,设法查账册,迩来府里可曾有人大量支付上等当归?”
不等我开口,隋嬷嬷纯熟地低声问:“花点银子办理了她家人就是,一个粗使的丫环,无人问津的。”
她在我面前死去,她怨毒的目光狠狠瞪视我,缭绕不去,那鲜血在我面前飘散,仿佛这暗夜中的雨滴都染做暗红赤色,满盈丝丝的腥气。我的脚步放快,呼吸短促,急趋奔向卧房而去,俄然感觉脚下裙摆被人踩住,全部身子飞跌而出,“啊!”我一声惨叫,幸亏冰绡眼明手快一把搂住我的腰,再回身看,清楚身后无人。内心油但是生莫名的惊骇,幽灵......
凌晨,冰绡早已叮咛厨娘备下了几样适口的小菜,一碗薄粥,劝我好歹吃两口。
静夜,我缓缓行在回房的路上,耳听雨打树叶,沙沙如厉鬼声啾啾悲咽。树影深处,总似有呲牙咧嘴可怖的鬼影对我奸笑,时候欲扑来将我撕扯得粉碎。
我搁下汤勺昂首望她,满眼纳罕,如此形孤影单之人,若非受了四姨太大恩,如何去为她冒死?更何况她们并无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