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巧愁眉不展,暗自感喟一句:“他还嫌脖子上架得刀不敷多!”
五姨太慧巧却撩开我的车帘,她望我一眼,温馨的脸颊上也添了几分忧色,眉梢紧颦,不容分辩的挤进我车内,叮咛车夫道:“快!承运门外,快马加鞭赶上老爷!”
车马重新望不见队尾,一起迤逦前行,车轮辘辘,嘎吱吱的响彻耳边。冰绡涓滴不觉其烦,反是不住地偷偷翻开窗帘一角向外窥去,咂舌不止。
“小巧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致深何时教的那只八哥儿背下的这句誓词我竟不晓得,只是那相思之痛,何止雕刻入骨?自那几经存亡后,我九死平生逃回家门,扑入他怀中那刻,我便认定他是我此生依托的男人。但恍忽一刹时,我的心一颤,更加担忧他要同我失之交臂。我是他的“枕边人”,是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枕边人。太后的警告不时令我警省,我那远在扬州故里中那皓首年老的父母,我岂忍他们风烛残年再受颠沛涂炭。
车子兜兜转转绕过集市,奔过巷子,沿着城墙根儿北去,不知行了多时,直奔出了承运门。
仲春天,丁香未绽,绿柳才抽。暗灰色的天空上飘起濛濛细雨,雨中裹着细碎的冰碴,随了寒凉的东风打在面上,方知春寒料峭。远了望去,万物皆在细雨中,迷蒙一片,不辨西东。
“冰绡!”我责怪道,祸从口出,当然我现在风景,却不能不有所顾忌的。但她说得不错,昔日风景无穷的五姨太,可不就是因为太后为娘家背景而在周府职位不凡吗?现在我在太前面前的恩宠更盛于她,只怕多少也同致深的宠嬖分不开吧。
心神不定间,俄然车停了,传来致深的声音:“车马前行,在城门等待,本帅去去就回。”
慧巧的声音含了几分忧愁问:“爷这又是去那里?文武百官都齐聚城门为你送行呢。”
咴咴一声马嘶,马蹄声疾,奔驰如飞,马车颠簸在大道上,我紧紧地扶住车上的横栏,颠簸中身子几次被抛起落下。
只是致深,我此生里等待的阿谁男人,同他并肩站在风口浪尖的时候,才发觉他的坚固与不易。仿佛披了一身厚厚沉冰的外壳垂垂熔化,暴露那颗赤子之心,令我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