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韩玠一曲吹来,仿佛孤身一人坐在雁门关外的郊野里,单独深思记念。
眼瞧着谢家和徐少留进了院子,谢璇在马车边略一踟躇,还是收回了脚步。
声音里没了幽咽,只是携着泰初之愁,如在永久喧闹之地垂思。尾音袅袅远去,厥后便是两声山间鸟啼,冲散愁思,举重若轻。如同从感慨的梦里醒来,然后看到阳光漏入纱帘,廊下金丝雀巧啄绣球。
□□虽尽,郊野的风景却还是盛美。
相互呼吸的气味在山风中交叉,眼中映着各自的影子,蠢蠢欲动的想要接远亲吻,却各自畏缩。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哪怕不算太起眼,尚未结婚的人也不能过分猖獗。
这花坞处于山腰,又半临阴面,地气便稍稍凉一些。此时都城内的各处早已是暮春繁花残落之景,这里却恰是百花盛放之时。都城中的贵家后辈如果错过了春日的丽景,便会挑着这个时候过来,摸一摸春季的尾巴。
她翻手握住了韩玠的指尖,他的手与她的柔腻截然分歧,长年握剑,有力而刻薄,叫民气里莫名结壮。
谢璇目瞪口呆。
韩玠只感觉血液仿佛又热了两分,若不是有芳洲在远处盯着,恐怕就要揽过来亲亲她了。那一天为她的主动而欣喜,归去后便展转发侧,欣喜而没法入眠,若不是顾忌着谢璇现在客居庆国公府,恐怕就又要夜闯香闺,再去确认那微渺的但愿了。
谢璇天然晓得他指的是哪天,只是微浅笑了笑,随即往中间一挪,“别靠太近了,大师都看着呢!”她没有言语上的回应,神态描述却早已流露了很多信息,没有闪躲和黯然,她仿佛有些忍俊不由,那往中间躲开的姿式乃至像是在撒娇打趣。
这时候就能看出青衣卫的好处了。这本来就是个集刑讯、窥伺等诸多事情于一处的机构,朝堂上的事情他们管,这些世家里的事情也一定没有悄悄插手。芳洲就算感觉韩玠对自家女人图谋不轨,看到那张严厉端庄的脸时,毕竟不敢禁止——或许韩玠找女人,是有甚么要紧的事情呢?
“玉玠哥哥,你和畴前分歧了。”谢璇细细打量他的面庞。
只是毕竟分歧于宿世阿谁懒洋洋的贵家公子,他经历过存亡,见惯了殛毙,在朝堂最高处游弋,统统的经历都深藏于心、内敛于眸,居高临下的瞧过来时,有种隐然的压迫力。
她说了她要嫁给他吗?每月一件礼品,他身处青衣卫中忙成了陀螺,哪还会有这些闲心。还送礼品,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似的。
谢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待谢璇和韩玠到了那大石头上,韩玠掌风扫过,将上头灰尘驱尽,谢璇便坐在那边,偏头看他的时候笑意盈盈,“玉玠哥哥有甚么话要伶仃说么?”
“只送这几年,过了十六岁,哼——”他在袖中反制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你不嫁我就来抢。”
谢璇有些猎奇,韩玠所说的想她的时候,是在她生前还是身后?如果是生前倒也罢了,记念故乡吹奏陶埙,内心另有暖和的但愿。如果是在她身后……谢璇乃至不敢设想,韩玠的埙曲里会有多少悲苦。
沿着韩玠所指走了一阵,转过一个拐角,公然见满坡都是海棠树。
韩玠就立在她身侧,“远么?我带你畴昔,半晌就到了。”
谢璇有力抵挡,丢盔弃甲的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