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玠身上是粗布短打,锋利的短刀藏在袍袖中,乍一看去,除了身材高健以外,与浅显行客无异。
新帝的屠刀已然举起,他和兄长韩瑜冒死杀出重围,一起向西流亡,随行的八百将士被人斩杀殆尽,到现在,只剩下他一小我孤零零的站在冷月北风当中,靠近灭亡。
那么她呢?她和孩子,是不是也……
像是出自极西的苦寒萧瑟之地,传闻那边曾有光辉的国度,却终究淹没在黄沙中,留下来的只是一些残破而奇特的古卷。韩玠几近费尽了平生心力,才垂垂读懂那经卷里的喻示,因而义无反顾的背起行囊,走向更西边的荒凉黄沙。
在都城里,此时或许只是薄雪初落,林木萧萧,而在塞北大地,苍茫起伏的田野之间草木早已残落,只剩一片枯黄萧瑟,偶尔立着几株老树,也是秃了枝桠,身无片叶。
四年苦等,一年有孕,她在都城翘首等候他的归影,他却来不及兑现统统的信誉和许约,便猝不及防的落空全数。而后,那里还能有机遇去弥补?
许下了很多的誓词,扑灭了很多的期许,他远赴雁鸣关寻求功名,想让她风风景光的行走在都城的贵妇之间,却不料功业未成,姻缘先断。
韩玠却决然留了下来。
悔痛与思念压在心头,是统统经文都没法解开的心结。
他的战袍早已成了碎片,班驳的血迹自铁甲的裂缝里排泄,此时已然冻得生硬。肩上、背上、腿上、手臂,浑身高低几近没有一处是无缺的,他握剑的手也是血红色,在北风里冻得麻痹。
很多个深夜,韩玠沉默着坐在屋外翻看旧物,月光下背影英挺,却格外寥落。
心中绞痛,如被沸油煎熬,韩玠痛苦躬身,唇边有血丝排泄。
身子蓦地颤抖起来,韩玠只感觉浑身痉挛般疼痛,不忍再深想,他蓦地催动战马,在乌黑的夜色里疯疾走驰起来。风吼怒着掠过耳边,仿佛是六合间无形的吼怒,韩玠身上的伤口崩裂,便有温热的血排泄,而后在北风里固结。
十月的雁鸣关,风寒如刀。
璇璇,璇璇。
韩玠整整盼了七个多月,在求得父亲韩遂的答应后已经清算好了行囊,只等十月中旬出发,如飞的赶回都城,去将娇妻冲弱拥在怀里,狠狠的拥抱,亲吻。
越王惟雍,阿谁疯子一样的毒蛇,杀尽了忠良,残害尽无辜,他凭甚么安然无恙的居于深宫,坐拥天下?
国丧之时,都城表里举哀悲悼,公开里却有各种流言传开,很多报酬之鼓掌称快。
没有颠末任何思虑,韩玠鞭策那扇巨门。
早知如此,他绝对绝对不会远游!更不会死守在雁鸣关外求那虚无的功名,却将她丢在都城中孤傲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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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着端倪,脚步仓促的穿街走巷,垂垂走近熟谙的府邸。
他拼尽了力量点头,“我只求她。”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十年工夫荏苒,年青俊朗的疆场将领已经成了中年慎重的沉默男人,统统的意气在光阴里收敛,只要那一丝执念胶葛。他固执的阅遍统统经卷,仿佛都没有答案,直到偶遇那张陈腐羊皮。
跋涉过连缀无尽的戈壁,淌过奔腾冰冷的大河,翻越刀剑般耸峙的高山,白日骄阳烤炙得人缺水虚脱,夜晚则是如在冰窖般的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