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说着恋慕，目光中却带着淡淡的讽刺，杜重风又如何瞧不出来？
对于杜重风而言，这人间令他顾虑之人，大抵也唯有扶养他长大的叔父叔母一家了。他垂下眸，好久以后，才又叹了口气：“你们想让我做甚么？我实在并不是甚么君子，乃至也算不得甚么好人，远远不如子睦那般的率至心性。不劝，不止是劝不住，还因我想自保，也不想让家人受扳连。不帮，亦是自擅自利之心，并非为了甚么人臣伦理。”
“杜十四郎。”见他深思好久，李徽不紧不慢地笑道，“弘农郡公府确切对你有恩，你故意酬谢他们，我们也都能够了解。且不提他们施恩的时候，是否就是为了图今后的酬谢；亦不提就算他们不施恩，凭着你本身的才调，又是否能解当时的困局——只是，我想问一问你，普天之下，报恩就只要一种体例么？只要为虎作伥一种挑选么？你只要一条将本身也就义出来的门路么？”
闻言，王子献毫不粉饰本身的“惊奇”之色：“杨家嫁女，必然只要锦上添花，向来不会考虑甚么雪中送炭。你如果垂垂泯然世人矣，闪现不出甚么天赋来，又迟迟不考贡举，母舅如何情愿将女儿嫁与你？并且，表兄身边围了那么多能人异士，见你不顶用了，到时候也不会让你出运营策，不是恰好可避开今后的事么？”
李璟对他的反应极其对劲，咧嘴笑了起来。莫说是他了，就算是杜重风也不成能想到别处去。他原觉得王子献先前曾说过的贤人做媒之事是假的，不过是欺诈他之言，岂料竟是真的。如此看来，亟需摆脱杨家婚姻的人也只要他了……
杜重风一震，神采庞大起来。而李璟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以身相许这类事，女子做起来算是嘉话，男人做起来……啧啧。”
但是，王子献说出方才那段话为的却不是他们，而是徐行走近的李徽。以他过人的耳力，早便闻声熟谙的脚步声靠近，因而便说出这么一段剖明的话语来。旁的人听不出此中的含情脉脉，李徽又如何能毫无感受？
想到此，杜重风杜十四郎心头憋闷得紧——清楚是血脉兄弟，亦是堂堂琅琊王氏以后，如何此人与王子睦全然分歧？若换了王子睦，就算是面对陌生之人，也不会如此以言相激。让他最为不甘的是，他明显晓得这些话不过是激将之法，却不得不承认本身心底确切不成能等闲让步。
此人清楚就是在讽刺他：先前对杨八娘明显避之不及，又如何能够俄然转过性子来接管另一桩大不如前的婚事？并且，后代之情尚在其次，杨家已经收缩得无以复加的野心方是他最避之不及的。短短一段光阴畴昔，献上女儿的弘农郡公府更加炙手可热，他躲着还来不及呢，又如何能够主动地卷入风云变幻当中？！
杜重风怔了怔，似是未曾推测他的要求如此之简朴：“……你不是有贤人做媒么？何必再顾虑这桩婚事？”
“以防万一。”王子献答复得非常顺口。
见杜重风已经摆荡，李徽便道：“明知他们走错了，明知他们执迷不悟，今后会落得甚么了局，你不劝止且不提，反倒要滋长他们的野心，这算是真正的君子该做之事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劝，是因劝不住；不帮，是因不该帮。仅此罢了。不然，光是累及本身不提，祸及了家人又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