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馆驿委实过分逼仄破败,连装下这将近百人的部曲仆婢都甚为勉强,更别提接待朱紫了。捉驿见那群穿戴绫罗绸缎的仆婢都暴露了轻鄙之色,仿佛连下脚都委曲了她们的双足,惶恐地连声赔罪,唯恐触怒了朱紫。
“三郎!我的三郎!”不知那边传来似是熟谙又似是陌生的哭喊声。他茫然四顾,举目望去,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不知身在何方。飘飞的衣袂倏然像是被甚么一勾,竟让他一时不防,抬头摔了下去,身子当即便变得沉重起来。方才那飘飘欲仙之感如同梦幻,他再度被困于躯体当中,没法转动,乃至没法发作声响。唯有双目似是隐有松动之意,因而他用尽浑身的力道,挣扎着蓦地伸开了眼――
“三郎!”哽咽与抽泣声垂垂远去,李徽只感觉浑身一松,便仿佛灵魂脱出了躯壳普通,飘飘然浮上空中。心中即使有再多不甘不肯,再多悔怨之意,现在身故魂消,亦已是毫偶然义。回顾本身长久的平生,被拘禁在封地中不得自在,不时候刻皆有人周到把守,竟仿佛囚徒普通。虚度了二十余载工夫,底子没有任何值得忆起的画面与时候。或许,灭亡反倒是一种摆脱罢。
“三郎终究醒了!”见他展开双眼,阎氏含泪笑了起来,亲身端着药喂他喝下,“喝了药便无事了,我也总算能放心些。你这孩子,生来便有些体弱,原就不该放纵你冒雨骑马才是。现在总算是晓得短长了罢?只是一场风寒,便几乎将你折腾畴昔。今后这段路程,毫不准你分开牛车半步。”
李徽怔怔地喝着药,呆呆地望着她,一时候竟是未能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