胙肉分罢已经凉了,固然色香味俱不全,但世人还是吃得很高兴。
有的人下黑乎乎的豆酱,用随身照顾的削割成小块与家人分食。有的是自带一小袋盐,非常谨慎地撒了点在上面,蘸着吃,不谨慎盐粒掉了,竟心疼得捡起来和土一起塞进嘴里。
不管百姓们躲很多好、藏很多深、迁徙很多远,也都没法逃脱被强者掩捕、射杀、宰割的运气。
“乌生八九子,端坐秦氏桂树间。唶我!”
接着轮到外姓们,等统统肉都分完了,第五霸这才捋着髯毛,对第五伦的表示极其对劲。
看来,今后若真有天下大乱,第五氏举兵的那天,里中哪些人信得过能够用,哪些人不靠谱要踢一边,皆在第五伦心中,本身也能放心将族中大权,垂垂全交给他了。
但颠末前几天修祠堂干活用饭的事,第五伦熟谙到管人是门大学问。他放下了穿越者的身材,丢弃牢固思惟,更加谦虚体味这期间的各种俗约。这才明白,所谓的“均”,毫不是将肉分得大小合适就行。
他们绕着篝火奔驰如同冒死遁藏的白鹿。
唱的不是甚么风雅小雅,也非风行的郑卫之音,只不过是官方的街陌谣讴,乃至没有乐器伴奏,就是大师拍动手跺着脚,相和徒歌。
猪肉在树下搭好的棚屋里由世人切了,这时候另一群人也将灶火扑灭,好几个大陶釜倒了水架在上头烈火猛烹,还带着血的肉用井水随便冲了冲,直接大块扔了出来——还没放盐。
他们手舞足蹈的模样像极了展翅欲逃的乌鸦。
等神仙和先人“吃”完,就轮到活人了,庖厨将釜中浮沫打掉,把里头的肉一块块捞出来,铺在棚屋的草席上。
世人面面相觑,眼睛里都带着幸灾乐祸,暗说你也有明天!分肉的挨次极有学问,谁前谁后是有讲究的。当年孔子就是没比及鲁定公分给他的祭肉,绝望之下周游各国。
却见一群人死死按着猪身,庖厨对准脖子,拎着尖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旁自有人端着盆过来接血。将猪十足放倒后,便是更加费事的烫毛刮毛和开膛破肚,世人捋起袖子一起帮手,四周满盈着血腥的气味。
里中就这么多人,昂首不见低头见,脸面极首要,先前少吃的那几碗饭,哪抵得上社日里当众分到的好肉呢。这件事,第五黎明能吹一年!
而阿谁曾欺负过第五黎明,监守自盗的贪鄙什长,对肉也馋得很,一向伸长脖子,但左等右等还轮不到,直到本家都得了肉,才喊了他的名。
那歌谣仿佛唱出了汉末新室的时势来,世道艰巨,乱相横生,天下充满凶恶和悲剧。
这时世人已经将另一个釜里炖着的腰子、肚肺等内脏捞出,切作小片样,和以酱豉,滋味调和,再同煮熟的粟米饭混在一起,分给各家食用,这就是明天的主食“社饭”。
难怪陈平厥后帮手刘邦父子,为丞相,也将国度管理得井井有条。而若戋戋一肉尚不能宰,何谈宰天下?
这年初猪不吃饲料,远没有后代那么肥,带肥的肉很快就分光了,轮到诚恳巴交的第五黎明光着脚上前时,接过来一看,竟是里脊肉,不由一愣。
而这什长分到的,是一头老母猪身上最差的一块肉:猪臀肉,肉质很硬,吃起来柴柴的。后代如有大厨耐烦烹调做个回锅肉,还能化腐朽为奇异,可眼下只炖了炖,硬得难以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