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人不会让我们买矿山的。」周颖言适时泼了盆冷水。周颖慧一旁连连点头。周颖秀却盯着周颖思的脸庞,想要瞧出些端倪来。他素知这位兄长慎重,本日俄然大非常情,必然事出有因。
“守分,平素吾等自倭国返航,都用哪些压舱?”
「这趟出海,以守分为主。守讷,你要听守分的,切勿自作主张。特别要记着言多必失。我就怕你一时口快,泄漏压舱那些货色,惹来费事。」周颖思细细叮咛着。
此言一出,四座俱默。夙来与官府打交道是大海商的专利,普通中小海商只要被抽解的份,哪能和官府平起平坐,秤斤论两。以周家财力,讲句刺耳点的,底子是「难登风雅之堂」。无怪乎三人会惊奇,就连最浮滑的颖慧都透暴露不觉得然的神态,只是碍于兄长颜面,不敢劈面辩驳罢了。
周颖思微浅笑道:「既是贾舶人家,我们谈谈买卖吧!」周颖思,毕竟是大哥。颖秀、颖言、颖慧听得此言,便各自敛容端坐,等候周颖思持续说下去。
“硝磺为震天雷、轰隆投弹不成缺者。国度欲用兵,大张火yao不成免,自给不敷则需市于外洋。铜钱外流,法不能禁,而官家苦钱荒已久。今反其道而行,买铜铸钱,有司必悦。不过…………”
本来当时市舶贸易当中最值钱的货色,除了香药宝货与锦缎瓷器外,另有一项大宋朝制止外流却屡禁不止的东西,那就是铜钱。早在宋太祖期间就有明令,「铜钱阑出江南、塞外与南蕃诸国,差定其法。至二贯者,徒一年。五贯以上,弃市。募告者赏之。」比及庆积年间,法益峻厉。「以铜钱出外界,一贯以上,为首者正法;其为从,若不及一贯,河东、河北、京西、陜西人决配广南远恶州军本城,广南、两浙、福建配陜西。」即便这市舶贸易大兴的熙宁朝,透漏铜钱还是大罪。不过,固然酷刑峻法,却因赢利丰富达十倍,以是宋钱仍然透过各种路子流出中国。特别舶商贩货外洋,一船可载数万贯文而去,最是透漏严峻。大凡贸易外洋的舶商都或多或少私运点铜钱,周家亦不能免。现在两条船的舱底都安排一瓮瓮的小平钱,权充压舱货色,筹办私运到倭国,攫取暴利。
“能。”
春夏寒暄的四月末,明州昌国县宝陀山一带驻泊逾百艘海船,几近将海面掩蔽住,而船上的旗幡密布,四周锣鼓喧天,卷烟环绕。这已是希奇。更希奇的是,明州郡守和提举市舶司并其僚属,竟也来到这约间隔大陆四十里开外的小岛,正在自唐咸通四年便已开山的「不肯去观音院」拜佛,并与支付明州市舶公凭的华夷海商在此饮宴。本来是他们主持完本年祈风祭海典礼后,趁此风景亮媚之际,偷得多少安逸。
“我恰是要与官家做买卖!」周颖思俄然严厉起来。凝神半晌,又持续说道:「军火监博买硫磺数量愈来愈多,诸钱监需铜孔急,硫磺、铜锭必定将涨,这是明摆着的事。我要用这两船的硫磺、铜锭当作拍门砖,打通官家榷易的枢纽!”
「守分,此番前去倭国,博买倭刀、黄金、硫磺后,续航高丽,购回人参、皮货,并买铜锭,然后尽速转回明州,勿事逗留。」周颖思话语刚落,周颖言便仓猝问道:“大哥,此次就只买回这些货吗?!倭刀管束甚严,硝磺产量有限,我们能买到多少?船舱必定还不足敷,莫非就如许空着吗?出海一次不轻易啊!何况硝磺只能卖给官家,能有多少利润?如许不划算的。另有铜锭,我们又不擅自鼓铸铜钱,要那些粗笨的铜锭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