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镔铁、青石杂之。”
“兄长恕罪。兄长所言虽在理,却似天真。硝磺只在倭国,多为官船与豪商所把持,非吾等所能置喙;铜价颇贱,以舟舶舱位运贱铜,未知利在那边?”
春夏寒暄的四月末,明州昌国县宝陀山一带驻泊逾百艘海船,几近将海面掩蔽住,而船上的旗幡密布,四周锣鼓喧天,卷烟环绕。这已是希奇。更希奇的是,明州郡守和提举市舶司并其僚属,竟也来到这约间隔大陆四十里开外的小岛,正在自唐咸通四年便已开山的「不肯去观音院」拜佛,并与支付明州市舶公凭的华夷海商在此饮宴。本来是他们主持完本年祈风祭海典礼后,趁此风景亮媚之际,偷得多少安逸。
周颖思斜眼看了周颖慧一眼,方淡淡说道:「守朴,此刀不过『备用』罢了。若你循分一点,我让守讷、守分此次到倭国替你找把软倭刀。」周颖慧听得此言,顿时眉开眼笑,赶快跑到一旁斟满一杯甘蔗酒,双手捧给周颖思,笑着说:「大哥请用。素闻软倭刀为最佳构,长七尺,出鞘地上卷之,诘屈如盘蛇,舒之则劲自如。这但是真的吗?」还不待周颖思答复,那厢周颖言便出声接话了。
周颖思晓得弟弟们心有疑虑,不就解释,却端起甘蔗酒啜了一口后,反问周颖秀说:「守分你说,当今蕃货以何者为贵?」周颖秀恭谨答道:「香药最贵,大宋、辽、夏、高丽、倭国莫不爱之。」颖言、颖慧赶紧点头。周颖思再问:「然香药可谓中国一日不成无者?」周颖秀听后如有所思,沉吟不答。周颖言见周颖秀不语,便带点反诘语气问道:「虽说如此,中国亦自产硝磺、铜矿。」周颖思点头答道:「守讷所言甚是。不过,何故朝旨舶商每岁自倭国市数万斤硫磺?又何故铸铁钱而不铸铜钱?」此言既出,周颖言无辞以对,周颖慧不知所谓,只要周颖秀一副豁然开畅的模样。
“看来颖秀明白了。”
周颖思微浅笑道:「既是贾舶人家,我们谈谈买卖吧!」周颖思,毕竟是大哥。颖秀、颖言、颖慧听得此言,便各自敛容端坐,等候周颖思持续说下去。
本来当时市舶贸易当中最值钱的货色,除了香药宝货与锦缎瓷器外,另有一项大宋朝制止外流却屡禁不止的东西,那就是铜钱。早在宋太祖期间就有明令,「铜钱阑出江南、塞外与南蕃诸国,差定其法。至二贯者,徒一年。五贯以上,弃市。募告者赏之。」比及庆积年间,法益峻厉。「以铜钱出外界,一贯以上,为首者正法;其为从,若不及一贯,河东、河北、京西、陜西人决配广南远恶州军本城,广南、两浙、福建配陜西。」即便这市舶贸易大兴的熙宁朝,透漏铜钱还是大罪。不过,固然酷刑峻法,却因赢利丰富达十倍,以是宋钱仍然透过各种路子流出中国。特别舶商贩货外洋,一船可载数万贯文而去,最是透漏严峻。大凡贸易外洋的舶商都或多或少私运点铜钱,周家亦不能免。现在两条船的舱底都安排一瓮瓮的小平钱,权充压舱货色,筹办私运到倭国,攫取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