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喝了一口茶,对崔言道:“默之,你再说说封赏之事。”
按郑制,中书舍人之职只是预备宰相,为政事堂中职级最低的官员,品级为正五品,职责为措置政事堂中平常琐事,参赞政事,草拟圣旨。虽是中书省官员,但郑国三省合一,又有门下省封驳之权。常设四至六人,目下只要四人。崔言在四名中书舍人中最是勤恳,常日事无大小,俱是亲力亲为,且层次清楚,做事谨慎,是以袁端晓得他必已梳理出事情头绪。
有顷,方旭方才缓缓说道:“默之所言不差。圣上之意我等不知,如此严峻之事岂能草草行事,待我等面见圣上以后再做分晓。”
方旭点头道:“也好,杨继先有勇有谋,入虎贲军正有效武之地。如果数年间历练出来,也是为我大郑添一员虎将。”又转头对崔言道:“此事便这般了,默之可先草拟出来,我与宜直再呈奏圣上。”
崔言应道:“是。封赏之事历出处政事堂草拟,报圣上钦定。我觉得,淮南战事范围不大,不宜过于封赏,各级有功将弁加半级爵禄便可。只是杨继先本是戴罪之身,又立有大功,他本非禁军,封赏之事还需另议。”
见世人都未说话,崔言又道:“这第一事,只遴选继任官员便可,团练使必定由变更驻防兵马之主将担负。以言之见,二州令须在都中官员中遴选。候补官员没有为任处所的历练,这两处又是要紧地点,恐难胜其任,处所上官员变更来不及,官员离职,接任都要交代,迟延光阴太久。是以在诸部寺、翰林院、国子监当选从七品、正八品官员,须肯做民政之事才好,若通兵事最好。言也曾留意过这般人才,现有3、四人有可用之处,相公余暇时可见一见。至于州丞、主簿之职倒可在候补官员当选一些愿在边陲为官者接任,历练两年便可升任州、县令,很多边陲州县正缺这等官员。”
袁端位份在方旭以后,终不便抢先说话,见方旭如此油滑,便按捺不住,拍案道:“默之此举符合规制,有何不成?徐敏之辈岂能充当御史中丞,若如此,要我等另有何用?你有封驳之权,你驳了便罢,你若不驳,圣旨到了我这里,我也毫不从属。”
方旭嘿嘿嘲笑道:“墨客肤见,疏不知陈崇恩此举正合计谋,非有大聪明者不能为也。如此弹章,实在不值一驳,打回御史台,着御史中丞怒斥也就是了。”
崔言称是。
袁端拍案道:“此事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问成疑案便不知何时才气结案。青篱公掌总,我去过问刑部鞫问,再汇同大理寺共审此案。务求尽快结案,把这些禄贼的产业俱都抄了。青篱公觉得如何?”
按郑制,为政之事、官员任免的圣旨须由中书舍人草诏,宰相从属,再上呈天子用印,再颁给六部实施。其间贫乏任何一个环节,圣旨都不能实施。袁端如此说,自是支撑崔言了。也是警告政事堂其他几位本身的态度了。
方旭道:“好,那便有劳宜直了。”
此时崔言已草拟好几道圣旨,用嘴吹干墨痕,双手呈与方旭,后退两步道:“相公,职下有一事当禀明相公。”
光复淮南失地的捷报三今后的凌晨送到了政事堂。政事堂中只要崔言一人,其别人还未到。崔言昨夜当值,只睡了两个时候,卯时初方才洗漱结束就有书办送来各地奏报。一摞奏报约莫二十几份,崔言一手拿着点心,一手随便翻看,一眼便看到“奏淮南郡应州、宿州光复事札”一行大字,烫着火漆的军报。崔言赶快放下点心,取纸刀来挑开仗漆,取出信札来。信札很厚,前几页大略论述战事颠末,前面胪陈每战伤亡人数,有功将士名单,并请旨班师刻日,驻防文武官员交代等事。崔言合上信札,默谋半晌,心中已有了成算,再看其他奏报,再无大事,便叮咛书办,核算将士粮饷,伤亡抚恤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