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道:“有何事你要与他争?便争也是白搭力量。”
袁端仓猝站起家,叫住郭信道:“见诚且稍待。”袁端拉住郭信手臂,将郭信强按在窗边椅上坐下,本身坐在他身边,说道:“见诚兄,有些事我本不当说,但是你老兄之为人我是素知的,说与你,你万不会漏出风去,这才敢对老兄明言。”
郭信也看到方旭进院,便站起告别。袁端也不再留,便送到中堂门口,命小黄门送了出去。
袁端道:“恰是如此。方公既病体病愈,今后政事堂自是以方公马首是瞻。袁端愿帮助方公,兴我大郑。”
蒲月二十七,一夜细雨过后,气候风凉很多,不再炎热难耐。昨日将几份弹劾奏疏采纳以后,本日已无御史为边将之事上疏,其他衙门与边陲战事相干的奏疏也只要三份,连在左掖门外等待的各官员也皆已散去。袁端心中对劲,知是郭信下了大力量,却不肯透暴露来,只淡淡对崔言道:“这三份也一并采纳了。”
袁端搀着方旭步下台阶,原在北屋的张铨、蔡耸、崔言等人都迎了出来,一一与方旭见礼问好。方旭精力颇好,与世人一一答话,被世人簇拥着进了南屋。待方旭坐到榻上,世人又闲话几句,方才各自去忙。
郭信一愣,随即拱手道:“袁公经验的是,是郭信讲错了。”
郭信走出屋门,方旭正走到阶下,郭信与方旭见了一礼,也未几话,便自去了。袁端下阶搀住方旭手臂道:“青篱公可大好了?何不再好生疗养几日,如何便急着来值房?如有事,我便差人去府上叨教也是一样的。”
郭信扭头看着袁端道:“宜直,朝政之事是你政事堂之责。我为御史中丞,尽管监察百官,如有不当与我说之事,便不要说了罢。”
袁端笑道:“方公说的是,是我过分固执了。当日如果拼得惹起一场风波,便少了今后多少事。即便谨小慎微,也还是使得徐少保辞了官,使我大郑少一柱石,此皆我之过也。”
方旭道:“畴昔之事,不提也罢,今后你我二人还当同心才是。前人讲‘将相和,国度兴’,如果你我二相尚且不同心,国度又如何昌隆?”
郭信悚然一惊,沉默有顷方道:“本日郭信受教了。是我思虑不周,未曾从全局考量。不想我年已五旬,方知昔日之非。我囿于御史中丞之职,目光短浅,见地陋劣,本日方知人间泛博,民气似海。淡墨公要我如何做,郭信从命就是。”
见世人散去,方旭对袁端道:“宜直刚见了郭见诚,想必又是一肚子气罢。这老夫老是一副要吵架的模样。”
方旭呵呵笑道:“承宜直体贴了。唉,年纪大了,身子老是不大安闲,然若病愈了,却又待不住。在家里待了这几日,早已憋闷,若再待下去,只怕又要闷出病来。是以本日便来值房看看,便不能为诸公分忧,只为散散心也是好的。”
袁端一时语塞。郭信站起道:“袁相公若无他事,郭信便告别了。”
郭信道:“相公这个‘劝’字用的极切。我无权命部属撤回奏疏,也只能劝了。袁公放心,郭信定当极力而为。”
袁端道:“见诚,我晓得你,向来刚正不阿,不肯为那些蝇营狗苟之事,然御史台中人便都如老兄普通么?鄙谚言知人知面难知其心,古来看似大忠大义,实则大奸大恶之人不一而足,见诚兄岂能任其乱了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