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张羽便如生了根普通,黄梃满身使力,张羽竟纹丝未动。黄梃昨夜宿醉,本日又驰驱一整日,身上本有些乏力,现在未扳动张羽,便觉有些羞臊。待要再用力,却不想张羽竟自行站起,双肩晃了一晃,黄梃不防,竟向后趔趄两步方才站稳。
这很多旧将当中,只周严率天枢卫出镇雄州,其他诸将皆在都中,又有仍在左骁卫麾下的张先、赵广、文越、成彦四人。中秋之夜,世人济济一堂,齐聚陈封宅邸跨院花圃当中,弄月、喝酒、畅谈往昔。席间陈封又命奶母将季子抱出与世人一一见礼。那小儿恰是呀呀学语之时,憨态可掬,逗得世人哈哈大笑。这些人皆是武将,随身并没有珠宝玉器,只得将一些小刀、小剑等物做了见面之礼。一世人直乐到四更天方才散了。
张羽施完礼,却又自行回到椅上坐下,嘲笑道:“现下又非战时,军中喝酒的也绝非我一个,陈都司能都定罪么?我纵是饮了酒,也能上阵杀敌,便是你陈都司,也无妨来尝尝能够打倒张羽么?”
陈封大步向东配房而来,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重重咳了一声,才抬步进屋。五间配房门皆大敞着,一眼便可望到底。陈封见一人正在南侧里屋内喝酒,于他进屋如若未闻。
那人未穿铠甲,只穿戴淡青袍子,光着头,坐在靠墙桌边一杯接一杯喝酒。陈封走进里屋他仿佛方才听到,抬开端来看陈封,只一怔,却未有惊吓之色。
陈封见是张羽,本故意大事化小,不欲张扬出去,却见他如此,本来压下的肝火又腾起,便向黄梃使个眼色。黄梃点点头,一步走到张羽面前,双手搭上张羽肩头,大喝道:“陈都司在此,怎敢如此无礼?”双臂用力,便要将张羽拉起来。
张羽哈哈大笑道:“军法?军法又有何用?军功又有何用?你陈封有本日,莫非便满是靠得军功么?”
那参军应了一声,踉跄着出门去了。不一时,便带着六个法律军吏进屋来。几个军吏向陈封行了庭参礼,陈封冷冷道:“你鹰扬卫井营统制张羽,于值守间在军中喝酒,冲犯军法,念其初犯,轻责四十军棍。去罢。”
此人陈封却认得,恰是张羽。本来本日梁岐不在营中,恰是张羽当值。鹰扬卫三年前北疆之战后便调回梁都,弥补兵力,整备练习。以张羽保卫滦州之功本能够升迁,但一来都统制梁岐夙来不喜张羽桀骜不驯,是以才将他伶仃遣往平州驻守;二来龙骧军都批示使石青久不在都中,无人汲引他,张羽又不肯攀附权贵,是以军功虽报到兵部、吏部,却无人保举他升迁,便只留在鹰扬卫井营统制使任上。
郑国严禁军中喝酒,违者军法处置。陈封见了如何不怒,却见是张羽,不觉心中惊奇,便压住心中肝火,徐行走到窗下一张椅上坐了。
黄梃心中又急又怒,待要再上前与张羽较力,却见陈封又使了个眼色,只得愣住。张羽站起,上前揖了一揖道:“陈都司,是张羽失礼了,陈都司莫要见怪,张羽赔罪了。”说罢又是一揖。
陈封拍案怒喝道:“来人。”几个亲军齐声应道:“是。”陈封却未理他们,只看着那已两股颤栗的参军道:“寻你军中法律军吏来。”
次日一早卯时未尽陈封便起了,因刚过完节,他不敢怠慢,还是率着黄梃并几个亲军巡查城外各驻军大营。黄梃昨夜喝得酩酊酣醉,陈封本未叫他,他却仍挣扎着起来,定要护着陈封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