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夜，冷月无光，繁星如霜。
只游未几远，便觉冷得难耐，心口那丝热气也渐渐消逝，胡贲只得在水中愣住身子，缓缓探出头去。头上顶着圆盾，头便在圆盾之下，伸开大口喘着气，又解下酒囊，猛灌几口，热气又流遍满身，手脚也似又能动了，胡贲又潜入水中，持续向前游去。
胡贲徐行向水中走去，冰冷的河水垂垂没过胸口，一股寒气直冲心肺，水又垂垂没过甚顶，寒意瞬即漫延满身，手脚刹时便没了知觉，幸而心口另有一丝暖意，才气支撑动手脚持续划动。
五百人各个精赤着膀子，只穿一条犊鼻短裤，夹衣用油纸细细包好，负在背上；腰间插着短刀，挂着巨大酒囊，系着粗长绳索；每人手提一只圆盾，在岸边一字排开。
胡贲单膝跪地，拜别陈封道：“都司无需为我等挂记，只看着绳索绷紧，便可搭建浮桥。”
程备道：“都司放心，这事便交与程备，两日内定然备齐。”
陈封道：“五斤黄酒便足矣？”
雪未消尽，大地一片乌黑，映得六合苍茫，山川缥缈。雄师已在岸边五里内排布开来，陈封亲身送胡贲并五百懦夫至嘉陵水冷桂渡口。
五百人解下腰间酒囊，抬头大灌几口，又深吸一口气，徐行向水中走去。
胡贲笑道：“统制有所不知，冷水激心，只在甫下水那一时。我等先喝足黄酒暖了身子，待下水后，身子便能惯了冷水，便无大碍了。在水下我等过得一时半刻，便暴露头来喝几口黄酒，想必便可安然泅过水去。统制放心就是。”
走下水岸，胡贲身子一软，一头扑在雪地上，那雪立时便将整小我没过。北风吹过，身子有如冰冻普通，但胡贲却已感受不到寒意。他将腰间一应物事解下，将酒囊中残酒尽数倒入口中，抛下酒囊，翻开油纸包，将衣衫一件一件穿在身上。那衣衫并未浸湿，枯燥的布料穿在湿漉漉的身上，仿佛能将北风尽数挡住。
胡贲呵呵一笑道：“都司放心，末将去了。”又向杨显跪地叩了一个头，便即起家快步到岸边，大喝一声：“兄弟们，喝酒，入水。”
胡贲道：“恰是，五斤黄酒便够，只用黄酒护住心口，我等定能泅过水去。”他却没说，黄酒只是能暂保兵士不死罢了，然肺腑受冻过火，这些人恐都命不久矣。
陈封道：“好，便是如此。江风，你遣几人速去请冯止水、梁临道到其间议事，再遣几个稳妥之人去兴州知会徐毅节，商定两今后出兵渡水。”
陈封道：“好，如此便好。”转头对程备道：“五百人，每人五斤，便是两千五百斤黄酒，两日内能够购置？”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喝了多少次酒，脚下终究踩到实地，心中这才结壮下来。胡贲站在水中，悄悄探出头，四周看看，只见火线河岸便在不远处，岸上一片白茫茫积雪覆盖，身后无数面圆盾在水面上缓缓游动，心知浩繁兵士也都挺了过来，便不再拍浮，伏低身子，向岸边一步一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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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显插言道：“你这猢狲，莫要胡说，在水中半个时候，只五斤黄酒如何能暖得这好久？”
人影垂垂消逝在水中，只圆盾浮在水面。岸边的绳索一点点拖入水中，远远看去，水面之上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