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恒是认得秦玉的,三年前那晚,恰是秦玉率人保护着洪福到东宫传旨。徐恒下了马,却不急着上前相见,秦玉趋前两步,拱手见礼道:“永业吃惊了,秦玉来迟一步。”
西侧配房门“吱呀”一声翻开,走出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和一个总角小厮,上前见礼道:“家长返来啦,请到上房安息,茶饭便可就好。”
徐恒接过折扇,笑道:“我料退之明日才气到,却如何来得如此之快?”
徐恒躺在舱中,只觉那船荡荡悠悠驶出,心知自是驶去梁都。这一夜他又惊又吓,却并不觉疲累,不管如何也睡不着,便坐起推开舷窗。窗外恰是一轮明月高高悬在火线,这本是八月十四的月,现下却已是十五,已是下元节了。徐恒心想追着这月,本身终将回到梁都。
刘逊道:“永业宰辅之才,异日定十倍、百倍于刘逊,何必自谦。”两人相拥大笑。
秦玉也行礼道:“我听闻退之请永业回都,便盼着一见永业。本日听着永业在此有难,如何不敏捷赶来?此等都是平常,彻夜不说这些,这一日永业受了惊吓,且好生安息,明日过节,我只怕不得余暇,后日,后日如何?我摆酒为永业压惊。”
世人弃船登陆,已有人牵马等在那边。秦玉言道营中事多,辞了徐恒,先自上马去了。刘逊伴着徐恒,却不骑马,唤来两乘小轿。二人上轿,一起兜转,沿着梁水大街转入一条冷巷,在冷巷深处一座灰墙宅子外停下。
“是曹里正遣小的们来,说只作救他出去,在半路上成果了他,却不成在公所脱手。事成后赐给小的们二十贯钱。”
似秦玉这般一卫都统制,未有兵部调令,也未乞假便擅自离都,如果为人所知,罪恶不轻。徐恒如何不知,又再拱手见礼道:“璧城担着这般大干系,亲来救我,这等交谊,教我何故为报。”
黑衣人垂下头去,却不肯说话。洪钟突地伸出大手,一手攥住黑衣人脖颈,将他抓了起来。那黑衣人身子在半空中,双腿乱蹬,喉头收回“嗬嗬”声响,却说不出话来。刘逊道:“招还是不招?你这等夜闯官署的贼匪,杀了便杀了。”
徐恒本想秦玉连夜赶来,必是有话要说,见他俄然打住,不由暗服他耐得住性子,也便不再多说。
刘逊道:“这等官方豪强,不知坑害了多少人,我怎敢担搁。”
刘逊冷冷对黑衣人道:“你说,是何人遣你来?要做甚么?”
秦玉带来两条官船,一条留与洪钟,世人便上了另一条船。秦玉自去安息,刘逊引徐恒进了舱房安设。刘逊也不再多言,只嘱徐恒好生安息,便自拜别。
刘逊笑道:“齐郎中侍从传了口信来,我便禀了秦制司,本来只说我率人来接永业回都也就是了,秦制司却定要亲身来迎永业。他是主将,我如何拗得过他,只得由他来了。到了这里,他还要登陆亲迎,我却只能驳了他。他若亲去镇公所要人,传了出去,惹人物议,是以我才请秦制司等在这里,我去镇里接了永业来。”
二人下了轿,刘逊引着徐恒,推开院墙东南角的快意门,进了院子。这院子不大,北面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各有三间配房;正房门前一个小小花圃,数朵淡菊开得正盛;南面墙根下搭起一个荼蘼架,枝叶稠密,下自成荫。一座小院清算得极是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