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逊道:“永业说那里话来。你我十年前了解于开宝寺。当时我不知你家世,竟与你倾慕订交,永业亦不以我贫寒,与我每日纵酒论文。那年永业一举高中,我却名落孙山,若不是永业帮助,我又怎能留在梁都读书。而后延佑二年、延佑五年我又两次落榜,我心灰意懒之下,便欲离都返乡,是永业劝我拔贡待选。后因无人愿去北疆为官,朝廷便要在举人贡生当当选官,又是永业向吏部保举了我,我才得以入仕为官。若无永业,岂有我之本日,我又岂敢有一夕或忘。”
“永业,你我订交,故意罢了,余事不必多说。”
徐恒道:“退之待我之交谊,徐恒没齿不忘。自三年前那过后,我已看尽人间冷暖。有多少昔日旧友冷眼相加,避我唯恐不及,只退之待我如初。宦海浮沉,退之赤忱不改,真难能宝贵。”
刘逊道:“永业莫怪,我来晚了。原想着永业离都三年,本日甫回梁都,该尝尝樊楼的酒菜,便去樊楼订了酒菜。不想本日中秋节,圣上降旨本日暂解宵禁,金吾不由,那樊楼买卖非常火爆,我订这些酒菜足等了一个时候。这也还罢了,如果到了樊楼去吃酒,只怕要比及明日早上才有坐席可坐。”
刘逊笑道:“可巧,这两样本日都有。”
徐恒笑道:“劳退之念着,我却实在驰念樊楼的酒酿圆子,和中秋的桂花酿了。”
刘逊笑道:“永业此次回都,莫非还想着再拜别不成?只怕永业离不得梁都了。”
刘逊道:“非是我不肯说,本日过节,永业也晓得这时军中最忙,我还要回营中去。今晚我还来,当时我们再详谈。”说罢起家告别,又道:“叮咛下人不必筹办酒菜,今晚我自带来。当时我二人喝酒弄月,好生过个团聚节。”
徐恒更是懵懂,喃喃道:“这是......”
徐恒一震,抬眼看着刘逊。刘逊道:“这三年来,当今施政确有很多好处,轻徭薄赋,与民歇息;再者四方安宁,无战事所扰,我郑国才气蒸蒸日上。然当今毕竟大哥,如此腐败之政又能保持几年?到本年当今便已有了昏聩之象,便如六月,当今俄然降旨,命北疆停止与燕国官方互市。郑燕互市已有三年,不但我郑人赢利颇丰,便是燕人也乐此不疲,两方互通有无,各取所需,才气令两国边疆一片熙和,三年无战事。然此圣旨一下,只怕便令郑燕两国再启战端,百姓再陷水火。幸而袁宜直与崔默之封驳圣旨,据理力图,抵死不从,当今才收回成命,这旨意才没有颁行天下。是以官方并不知此事。这等事,也非这一例,只本年半年,据传政事堂已封驳当今诏谕4、五次之多,如此施政,怎能令民气安?”
刘逊冷冷道:“永业兄莫非是对付我?”他看看四周,月明中天,夜静如阑,两个家人都已躲到配房中去,遂抬高声音道:“当今郑国之势,依我看,只四字罢了。”他盯着徐恒,一字一字道:“回光返照。”
徐恒命家人在院中放桌,摆上酒菜,原想将桌放在荼蘼架下,但彻夜圆月挂在南天,荼蘼架下却赏不到月,便将桌放在了院子正中。
刘逊道:“永业兄之为人,我是深知的。你虽托名放浪,心中当真能抛下朝堂么?名与利是你永业兄与生俱来之物,你当然可将其弃之如敝履,朝局与天下倒是你刻在心底的,你当真能抛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