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要起来。
“居士,我在这里……”玄奘扶着他的身材,轻声说道。
悟道时的佛陀,内心清澈剔透,有如星光下的大地,那样和顺而敞亮,那样感性而透辟。
在凄冷的月光下,玄奘站在方才垒好的新坟前,轻声诵着《往生咒》。
伊萨诺立即不吱声了。
天快亮了,雪花又飘落下来,九个年青人向玄奘叩拜而别,又在其他几位死难者的坟前拜了三拜。
“来得及,”玄奘道,紧接着又弥补了一句,“我晓得医术,我晓得。”
玄奘看着他们,忍不住落下泪来。
阿合建议了高烧,浑身滚烫,躺在雪地上不断地说着胡话:“高昌……我要回高昌……回我的葡萄园……”
奇哉!统统众生皆有如来聪明德相,只因妄图固执,不能证得。
索戈抬了抬眼:“护送病人,有他们几个就够了,我留下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吃力,他已经太困乏了,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很快,阿合便冒出汗来。
这一次,玄奘在龟兹弥补了银针,并随身照顾。他将银针取出,谨慎地将阿合的帽子揭开一点儿,摸到他耳后的风池穴,在那边扎了一针;接着,又在后脑下的风府穴、手上合谷穴等处下针。
可惜啊,玄奘苦笑着想,暴龙弄坏了我的脑筋,我连《心经》都想不起来了,又那里另有聪明去了解您的开示呢?
玄奘抬开端,冷静谛视着这颗孤星。
他已经没有了冷和累的感受,眼下最大的困难是呼吸,胸口上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肺部有一种扯破般的疼痛,不管他如何尽力地喘气,都没法减缓。他很想扒开衣服透透气,幸亏残存的明智禁止了他……
“好……好……”欢信喃喃自语着,他不再挣扎,眼神垂垂变得迷蒙起来,仿佛看到了他那很悠远的故里,“我那……贤妻……美妾……定在家中……等我……回……可……可……我喜好上了……伊塔……这一起……之上……都没……如何……想到……她们……真对不住……她们……”
伊萨诺苦笑:“我是来给法师做领导的……”
说到这里,一口气再也接不上来,头有力地歪向一边。
“我不会死的,”玄奘悄悄地说道,“我向你们包管……”
首要的是,在三界火宅里,我是否有清冷的甘露津润众生?在冰天雪地里,我是否有不熄的烈火暖和众生?在无边的暗中长夜,我是不是已经为本身、为众生,扑灭了一盏明灯?
他的头又痛了起来,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这疼痛而来的,另有眩晕,倒置,气闷,更可骇的是孤傲与绝望……
“闷……闷死我了……我要……透透……气……”
“居士,”玄奘流着眼泪道,“你忍耐一下,前面就快到了。”
“只怕……来不及了……”索戈吃力地说道。
“快了,”玄奘朝上面看了一眼,“山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但是他仿佛猜错了,头顶上的风雪不但没有涓滴减弱的势头,反而变得更加狠恶起来,风打着呼哨,把雪刮得漫天飞舞,即便在天涯以内也甚么都看不见了。
“还……早着呢……”欢信有力地说,“我们……不还……在……往上……走么?”